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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陈哲的《可承受的》及续作《蜜蜂》分别获赏三影堂年度摄影师奖、连州摄影节新摄影奖和玛格南基金会授予的Inge Morath奖。
这里展示的《向晚六章》,是陈哲的新作。她整理编辑了三封写给朋友的信,希望这些创作过程中的思考片段,可以为大家提供一些观看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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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六章》之第二章,灯箱
黄昏三封信
图、文 | 陈哲
正午向我约稿,希望可以谈一谈新作品。我心里犯难,一是想到这组作品的完成度刚才过半,难免会有些想法没长全,有些想法铺不开;二是这种创作者的个人独白,若是不面对一些具体待解决的问题,写起来怕是要天长地久。故此,我整理编辑了三封自己写给朋友的信,希望这些创作过程中的思考片段,可以为大家提供一些观看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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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六章》之第二章,艺术微喷
第一封信:
石头兄,
谢谢你的回信。书单都收到了,这几天就琢磨。
你把我的新作定义为“用图像和文字把‘黄昏’还原为复杂的状态”,我觉得很准确。摄影能做的事有很多,但也有很多摄影做不到的事。写作亦同。在对这两种事都更自觉的前提下去使用它们,让图像和文字二者相互借力,再还原回彼此,有没有这种可能?一种在读和看之间不断切换,或者说是混合了读和看的经验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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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六章》之序曲,综合媒介
近来我在重看弗兰克在《美国人》后的创作,真佩服他的集中力。他完全不恐惧失败,似乎根本没有这个可怕的概念,只是一意向前,丝毫都不屑于重复自己。他有一幅1975年的照片名为《为了风和水的光荣》(For the Glory of the Wind and the Water),这几个字被手写在照片上,正好悬于海平面上空。照片能再现的只有水,它拍不了风,也拍不了光荣。但是弗兰克的的这件作品却无限接近这些无形的、抽象的概念。他这一时期作品中对于图像和文字的把握,令我感受很深。
近来我在重看弗兰克在《美国人》后的创作,真佩服他的集中力。他完全不恐惧失败,似乎根本没有这个可怕的概念,只是一意向前,丝毫都不屑于重复自己。他有一幅1975年的照片名为《为了风和水的光荣》(For the Glory of the Wind and the Water),这几个字被手写在照片上,正好悬于海平面上空。照片能再现的只有水,它拍不了风,也拍不了光荣。但是弗兰克的的这件作品却无限接近这些无形的、抽象的概念。他这一时期作品中对于图像和文字的把握,令我感受很深。
说到这,我想起了巴特在日记里对于观看亡母照片的一段描述:“妈姆的照片,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站在远方——就放在我面前办公桌上。我只需看着她,把握她生活的某一方面(我正在努力将其写出来),就可以再次获得她的仁慈,沐浴在她的仁慈之中,被她的仁慈所覆盖和淹没。”
注意巴特在括号里标注的——“我正努力将其写出来”。他在写什么?不是(照片里)母亲的形象,而是关于“她生活的某一方面”,是他试图“把握”的对象,是从照片中溢出、但并不直接存在于图像皮肤里的信息。对于这一部分信息,他只能“努力将其写出来”。而写作最终将和照片一起,如同心圆般,帮助他“沐浴在母亲的仁慈”之中。
“用图像写(to write with
photograph)”所对应的,不仅仅是一些功能性不同的表现手段,比如究竟是写在图像的内部(被摄内容包含文字)、表里(写在照片上/背面)、还是边栏(写照片四周的“注”),又比如是谁在写、怎么写(笔迹/身份)等等,而是指图像完全参与进作品的文学性的建构。在这种时候,二者相遇的魔法才能真正显现。
这让我从另一个出发点去看待自己手上的工作。有关新实验的结果,我再单独写信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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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六章》之第二章,综合媒介
第二封信:
中文取自“向晚意不适”。一是鉴于“不适”这种极端模糊的情绪表达很贴近我个人的黄昏体验(至少在这个项目相对成型之前、在我对黄昏还抱有赌徒般的无知的热情的那许多年里,是这样的);二是考虑到“向晚”这个词的动线(向:近,临),临着晚上,同时也靠近白天;靠近很多的白天,却永远都“向”着晚上……这也是我在后面想要尝试讨论的。
http://ww4/large/005X03T0gw1ez9g6jfvg4j30rs0xc45o.jpg 《向晚六章》之第二章,综合媒介
第二封信:
石头兄,
终于确定了作品的章节和题目:分六章展开,题为“向晚(Towards
Eve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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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六章》之第三章,艺术微喷
英译取自特拉克尔的诗作Towards Evening, My Heart(《向晚,我的心》)。他的一首Rondel(《回旋诗》)也会出现在作品里。做调查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Bersarin Quartett的新歌“Verflossen ist das Gold der Tage”(消失的是日子的黄金),就是以该诗原文的第一句来命名的。你或许还记得,我为旧作《蜜蜂》选配的幻灯片背景音乐就来自他的处女碟。没想到绿水青山地绕,竟在“黄昏”里又与他拜会了。这也算段是隐秘的奇缘吧?
http://ww3/large/005X03T0gw1ez9g7wpoh1j30mt0xc7bn.jpg 《向晚六章》之第三章,艺术微喷
英译取自特拉克尔的诗作Towards Evening, My Heart(《向晚,我的心》)。他的一首Rondel(《回旋诗》)也会出现在作品里。做调查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Bersarin Quartett的新歌“Verflossen ist das Gold der Tage”(消失的是日子的黄金),就是以该诗原文的第一句来命名的。你或许还记得,我为旧作《蜜蜂》选配的幻灯片背景音乐就来自他的处女碟。没想到绿水青山地绕,竟在“黄昏”里又与他拜会了。这也算段是隐秘的奇缘吧?
在回忆自己的日落迷情时,斯特劳斯写过:“……经过这么多年以后,我怀疑自己难以再有这种如蒙神助的感觉。我还有机会重历一遍那样热情满怀的时刻吗?那时候我手拿笔记本,一秒一秒地记下我所看见的景象,期望能够有助于把那些变易不居、一再更新的外观形态凝固并记载下来。现在的我还是对那时的企图感到深深着迷,还不时地发现自己的手仍然在试。”
深深着迷的不止是他,在试的手也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人和我们站在一起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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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六章》之第三章,综合媒介
第三封信:
http://ww3/large/005X03T0gw1ez9g91k5vhj30xc0ncjyl.jpg 《向晚六章》之第二章,艺术微喷
第三封信:
石头兄,
很开心得知我们在关注相似的问题,我对你的叙事学研究很感兴趣。正如信中所说,用一个母题(motif)来贯穿整组作品非常必要,而且,作为象征意义出现的图像/文字,与负责叙事的图像/文字,所对应的既然是不同的时间概念,那么在处理方法上也应该区别对待。无论是诉诸语言还是图像,内容本身的复杂性都应该从“文体”上的复杂性得到呼应。如何完成这些各自的呼应,同时又都总能回到最初的框架,确实是最大的困难。这方面我还做得不够,必须更大胆才行。
这周我又迎来了新一轮的自我批判,第三章的推进得不顺利,前期的实验也频频出错,心情沮丧,甚至怀疑起这个项目的方法论。听起来是不是一点也不意外?我都不记得这是第几回了:愿望好,够不着,只能任它在眼前忽远忽近地闪。若能顺利地抗过这个阶段(通常都是因为某个决定性的发现/创造),此后将是一阵密集的执行期(我最少给你写信的日子),随即会迎来一个小高峰,继而下滑,进入下一个周期。
现在稍微摸清这曲线的路数了,所以即便是身处低潮,也能做些等待之外的工作,比如翻译和健身。你身边的其他创作者也有这种pattern(模型)吗?它应该不是固定的,会随着实践经验的积累变得更紧凑,或者变成别的样子?期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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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向晚六章》(Towards Evening: Six
Chapters)是艺术家陈哲为理解黄昏而展开的一场主题漫游。艺术家试图将她长时间对于黄昏的着迷,投入到文学和摄影的文体实验里。该系列以章节为单位构成,试图通过“非均质的时间”、“向晚意不适”、“赤之茧”、“在面孔和面孔之间”、“两种光”和“厄瑞玻斯”这六个切片为向晚显影;探索在一个日常的语境下,黄昏究竟是何以消化了人、又是何以为人所消化的。
陈哲,毕业于洛杉矶艺术中心设计学院(Art Center College of
Design),获摄影与图像学士学位,后曾于纽约视觉艺术学院(School of Visual
Arts)
修习同专业研究生。代表作《可承受的》及续作《蜜蜂》分别在2011年获赏三影堂年度摄影师奖、连州摄影节新摄影奖和玛格南基金会授予的Inge
Morath奖。其作品于国内外广泛展出,并为艺术机构与个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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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故事(ID:noon-story)
《正午故事》系列,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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