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一梦
文/王信民
祭灶王那天，小王屯的玲儿老师遇个烦心事儿，倔犟的老爹嘴里头一直不停地嘟哝：“多会儿才能去‘天河’泡泡澡？！”催着她赶紧想个辙儿，不然就到偏远的南山当和尚去……
一大早上，玲儿一手搀老父亲，一手拎二瓶白烧酒，“咚咚咚”敲开同村大顺的院子门。
“大顺哥，老爹他想麻烦你一件事，行不……”
“有啥事只管吱声，甭见外。”
爷儿俩找上门的意思——大顺再去小王屯村“天河澡堂”洗澡时，能否带上老爷子一块洗。
玲儿的老爹70岁多一点。入冬这些天来，每半个月少说也得泡澡一两回。按他话说：饭可以少吃，酒可以不喝，泡澡少不了。
名声在外的小王屯村澡堂水是温泉水。镇上的一亲戚大夫曾嘱咐他，没事儿多去哪儿泡泡澡，对身子挺好的。可打昨个儿起，澡堂立了新规矩，凡年纪超七十岁以上老人，非得有人陪护着洗才行。
“叔，我一年到头也进不几回'天河‘，您看这事儿……”他心里直嘀咕：万一要有啥闪失，我也逃不了干系。
玲儿一怔，幽怨地瞪他一眼：“酒是俺爹的学生咱县长送的，你想喝、喝，不喝拉倒！”爷儿俩失望地走出院门槛。
晌午头吃饭时，大顺连喝几大口过年他最得意的酒水，可嘴巴里咋不是往常那个滋味呢？突然，他想起一档子事儿。邻里乡亲这点小忙都帮不了？甭说她老爹早先还是县乡村教师一位劳模！
琢磨来，琢磨去……他决定替老人说说情去。
他来澡堂对领班说：“老人家的岁数是大了点，可身子骨还硬朗着嘞！”
领班咧嘴一笑：“这是经理人家亲自规定的，谁也改不了。”
大顺随手从口袋里摸一包“红塔山”撂给他，又说道：“劳您大驾，多在掌柜的跟前说点好话，人家女婿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好几年前，玲儿发觉那小子已有外遇就跟他离异。
隔一天，大顺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就又赶过来想问个明白。
领班对他说：“从今个儿起，咱这儿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甭管是带自家老人或别人家老人来洗澡的，俩人只用买一张洗澡票，经理他发话啦。”
大顺善意的谎言，竟给澡堂经理提了个醒。明摆的事儿，多卖一票是一票，老人有人肯陪着洗，何乐而不为呢？
除夕那天，瞅着浴池里老人家半躺着、半眯着眼的那股子舒坦劲儿，大顺他也美滋滋滴。
玲儿说了，如能过老爷子这一关，来年春上就圆乡下人“竹马青梅”他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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