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会场中的洪门怪符与赤兔马、陕西“biang”字的关系

孟晓峰

 “biang”是发源于陕西关中的传统风味面食“biangbiang面”的专用字。与“biang”字有关的歌谣有很多，比较典型的有“一点飞上天,黄河两岸弯,八字张大口，言字给进走,你一扭,我一扭,你家长,我家长,当中夹个马大王,心垫底,月照光,拴个勾搭挂麻糖,推个车车逛咸阳”。认为这类歌谣不过是为了方便记忆而编的口诀，与“biang”字的起源没有直接关系。较为合理的推测，是“biang”源于洪门怪符，流传路线大致为先从东南沿海至四川，被哥老会成员使用，后借李蓝起义军进至汉中而传入陕西。

 在清末的洪门《会簿》中载有一张木杨城忠义堂的会场陈设图。会场陈设图的右上方，绘有一个由汉字和符号组成的洪门怪符。这个符号，是天地会（洪门）与世人的一个玩笑而已。

(一)    洪门怪符中的所有汉字，都与赤兔马有关。

洪门怪符中的汉字部分，分别是“”和三个单字“長”、“馬”、“長”。

1、  正中的“馬”字，明示怪符与马有关。

2、  最上部的“”字，指鸾（銮）铃。

《三国演义》、《水浒传》、《说唐》等早期评书，“为我国一般人民，尤其为下层社会普遍知悉者” ^[4]，洪门中人也不例外。在《三国演义》（或《三国志通俗演义》）中，用“身如火炭，眼似銮铃” 来形容赤兔马；另有描写关羽“温酒斩华雄”的一段文字，“鸾铃响，马到中军，云长提华雄之头，……”。熟悉《三国演义》的洪门中人，容易想到以鸾铃指代赤兔马。同时，以鸾（銮）字的一部分“”来指代鸾（銮）字，符合洪门习惯，例如会场陈设图中，以“川大丁首”四字，替代“顺天行道”。

3、  “長”字，对应关羽的字“云长”。

“”在“馬”上方，可想象为鸾铃或类似鸾铃的眼睛。“馬”左右各一“長”字，可理解为关羽骑坐赤兔马。这几个汉字能“勾勒”出关公和赤兔马形象，也正对应《三国演义》中的“鸾铃响，马到中军”。

(二)    洪门怪符的符号部分，表示“追风”二字，与赤兔马有关。

第一，左右基本对称的符腹与“”字的长横，组成“風”字的风字边。

第二，下部的符脚部分，是“辶”，即“追”字的偏旁。“辶”上方的字符，很难辨认。不过对比图6中行草字体的“追”、“风”“二字，笔者猜测符脚部分是由“追”和“風”字的各一部分合成。

第三，怪符右下方的一撇，并不是多余的笔划。对比图4和图6，这一撇对应草写“風”字右侧的连笔部分。

(三)   洪门怪符的可能名称和读音

作为洪门会场内的重要陈设，洪门怪符应该有名称或者代号。虽然无法查知洪门怪符正式名称，但早期应有口口相传的名称。因为其本义源自“追风赤兔马”，所以可选的名称有“追风符”、“追风赤兔符”、“追风赤兔马符”，“赤兔追风符”等。 “biang”的形近字在四川的主要读音是“zui”，所以，本文推测“zui”源自“zhui（追）”。因“追风”二字已经足够表示出赤兔马的信息，且字数较少，所以“追风符”三字最可能作为此洪门怪符的名称。至于“追风符”的读音，准确地说，是清朝时我国东南沿海某方言的“追风符”三字的发音，首音节的发音，接近“zui”。

(四)    “追风符”在民间的流传和演变

“追风符”的流传虽然不限于四川、陕西，但重要的演变，是在四川和陕西发生的。

“追风符”在四川——主要以“zui（贼）”音流传

“追风符”汉字部分保持原样，符号部分用形状相近的汉字代替，并优先选用一些能附会为“反清复明”的字，例如代替左侧符腹的汉字用“月”字，是“明”字的省写，代替符脚的汉字，用“心”字，与“”合成“恋”（附会为“留恋明朝”）。于是，“追风符”开始转化为合体字。估计改造者不只一人，选字无法统一，导致多种合体字先后出现。四川流传的这类合体字一般读为“zui”，与“贼”同音。

“追风符”在陕西——“biang”字的诞生

在四川流行的合体字向陕西流传后，早期应该也有携带读音“zui”。由于方言不同，“zui”音在陕西关中并不能认为是“贼”。据笔者初步了解，“zui”在陕西关中一带的接近的读音是“zuei（二声）”，而关中方言的“贼”字，读音是“cei（接近二声）”，二者有较明显的差别。这至少可能证明，这类合体字流传至陕西后，在一些地区已经没有贬义，所以在陕西，“biang”发明前，也能作为中性或者有吉祥意义的字普遍使用。后来，这类合体字在陕西流传时，为方便记忆，编出了很多有陕西特点的歌谣口诀。

在陕西已经普遍流行此类合体字之后，有人想将其用在面食的名称中，以吸引食客。于是在众多合体字中有一个被选中，并加入了与商业行为相适应的字形，从而诞生了第一个“biang”字。第一个“biang”字的字形，应在最常用的几种流行字体之中，只是无从查考是哪一种了。

第一个“biang”字，从“追风符”继承到一些信息，同时也有重大改变：

1、   “biang”字中，“”和三个单字“長”“馬”“長”，保留了“追风符”中的赤兔马信息（表现关公骑坐赤兔马，或“銮铃响，马到中军”）。

2、  “biang”字以汉字或偏旁，例如“月”、“心”等，代替“追风符”中难辨认的符号部分（即草写的“追风”二字）。

3、  “biang”字有“辶”（走之底）和穴字头，创意应源自合体字“招财进宝”（见图8）。

第一个“biang”字诞生后，这种有创意的字形纷纷被人模仿。很多人并没有完全照抄第一个“biang”字，而是根据自己已熟记的歌谣口诀，借用第一个“biang”字的创意，造出众多新的“biang”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