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难圆                 作者：李晓东

                                                                九

       转眼到了七八年年底，梁冬的女朋友李瑶催梁冬结婚了。因为李瑶也有25岁了。她悄悄地对梁冬说：“梁冬，你二十八了我二十五了。再不结婚，那就等到三十岁再生娃娃，那我就是高龄产妇了。我怕。”

        梁冬说：“我奶奶今年秋天过世，我家的经济力量赶不赢。”

       李瑶说：“我们只办个结婚证。等生了孩子再补办婚礼吧！反正将来的年轻人都会是这种趋势。我们办了结婚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块了。你难道全不想我？”

       梁冬亲了她一下：“怎么不想？天天都想跟你在一块。好吧！我们明天就去办。”

       两个人第二天就办好了结婚手续。

       从老梁婆婆一死，白香英就开始有点傻乎乎地乱说乱喊。有时还拖着陌生的老太太，管人家叫娘。梁冬背地里骂了她好几回。

       这个周末，梁冬回家来取更厚一点的衣服。白香英在村口揪着梁冬，跪在儿子面前，声音可怜巴巴的：“冬冬。你给奶奶烧点纸吧！求求奶奶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让杨家那妖精不好看。现在，杨家那妖精逼着你奶奶来捉我、、、、、、”

       梁冬不让她再说下去，背起她就往家里跑。母子俩一进屋，梁冬就将大门紧闭，把她拖到楼上，生气地 ：“娘！你真是我的娘了。要不是我的娘，我早送你到公安局吃枪子去了！”

        白香英：“冬冬，好崽。”

        梁冬：“我情愿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毒死我奶奶，害死我婶娘。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看我叔这半年活的多难？”

        白香英：“我没毒死你奶奶。我只是给她吃了几颗鼠药浸泡的荔枝。她说好吃、、、、、、”

        梁冬举起手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白秀英脸上！梁冬咬紧牙，眼泪直流。嘴唇都出血了。他额上的青筋不由得鼓凸起来。

        梁冬：“真的是你？！你好毒！她是我奶奶。我们家我爸有工资，可我们家对奶奶还不如婶子家。平常你餐餐有荤菜，可轮到奶奶来我们家吃饭那些天，你就吃干菜拌饭。你不讲一点妇德！”

        白香英揉着脸，说：“杨莹那冤鬼也追着骂我。儿子，我怕、我好怕。你帮我烧点纸求求你奶奶吧！冬冬！求求她放过我。”

        梁冬心里明白：白香英是听村里人议论得多了。她心里的迷信思想起了催化作用，认为老梁婆婆一定回来索命。才出现思维混乱的。那天奶奶吐出来的食物里面，有完全没有消化的荔枝肉。村里人都知道只有白香英才消费得了荔枝；杨莹家的油盐钱都成问题，是根本消费不起荔枝的。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老太太是白香英毒死的。于是这一段时间，大家一见到她，就说作恶事的人会被鬼拖到地狱里去。所以，她便渐渐地胡言乱语。

        刘铁生自从没当书记以后，就由公社派到了公社的毛毯厂当厂长，虽然没了往日的威风，但经济上却越来越实惠。跟孙凤英睡了十来年，却还不见孙凤英的肚子有丝毫反应。他开始有点着急了。难道自己做了一些过分伤人的事应该得报应？最过分的事就是那年批斗杨莹，逼杨莹上吊没死而嫁给梁琦！并且聪明贤惠的杨莹又叫梁家害死了！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把孙凤英喊到跟前，说：“英英，我们要不要帮帮梁琦？看他好可怜的。”

        孙凤英：“你想帮就帮嘛。我不会有意见的。莹莹姐在时对我很好。”

        刘铁生于是拿了几百块钱送到梁琦手中让他去还贷款。他诚心诚意地劝梁琦收下。梁琦也就接受了他的一片诚意。把钱还到信用社去了。

        梁冬跟李瑶扯了结婚证后，星期天也很少回家了。两个年轻人难舍难分地住在学校的小房间里，怡然互乐，相亲相爱。他们只在春节回去过几天。

       春节一过，梁冬就赶往学校去了。梁玥也去粮库上班。梁月娥在供销社工作，找了个公安丈夫，也很少回娘家。白香英一个人孤独害怕，胡言乱语更厉害了。

       这一天，她拿了一大捆钱纸放在禾场中央，焚香祷告后，点燃了纸钱。

       她跪在烟火旁边，大哭大拜：“梁冬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别来捉我。我还要带孙子。我对你不住。可冬冬是你心疼的骨血，看在冬冬面上，放过我吧！我给您烧很很多钱、、、、、、您不是说荔枝好吃吗？我又做了鼠药荔枝。我也吃几个。真好吃、、、、、、”

       她真的剥着荔枝吃起来。几个孩子围拢来，被各人的母亲拖开了。辛刚正从外面开会回来，见到这光景，忙走近她，发现她正在吃荔枝，忙伸手去夺，可已经晚了，她经已吃完了！辛刚闻着荔枝壳有要是味儿，赶紧叫人将她送医院。可还没到半路，人就没气了。

               

                                                                   十

        杨莹硬是被秋琪当成了妹妹住在长沙秋琪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老房子很别致，屋后还有一块较大的空地。杨莹安住下来后，就在空地上种了一些常见蔬菜。秋琪是个很爱干净的女子，穿着很朴素但又十分讲究。她对杨莹很好。带着杨莹去认识了一些经常走动的亲戚。亲戚们也真把杨莹当“瑶瑶”了。

        杨莹内心感到十分痛苦，她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不诚实的世界里。她很想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但是，那可能吗？如果把真情说出来，自己还能好好地在阳光下活着吗？她每天除了扫地、做饭洗衣外，就是翻阅秋家书架上的书。小说、诗歌、英语，那些书她论流看。有不懂的就问问秋琪。秋琪有时也跟她交谈半点钟。杨莹一有机会就对她表示自己不是秋瑶。可秋琪总是照例不信。她已经舍不得杨莹了。在她的眼里，杨莹做事手脚快捷很像当年自己的妈妈，杨莹做的饭菜十分可口。杨莹爱看书，她心里十分高兴。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杨莹讲解。

        这一天，有个跟秋琪年龄相仿的男教员来找秋琪。这个大龄青年大概在追秋琪。在谈了两个多小时后，秋琪到厨房对杨莹说：“瑶瑶，今天中午加几个菜。”

        杨莹会意。这天中午弄了六个菜：粉蒸肉、苦瓜煮鱼、玉兰片炒鸡肉、廋肉丝炒香干、韭菜摊鸡蛋、莲子排骨汤。他们吃得十分惬意。连连夸杨莹的手艺高巧。

        秋琪：“她小时候最爱跟我妈学做菜了。才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会做很多好吃的菜了。张伟强，你说这菜好吃不？看你吃得满头大汗，不需要你的答案了。”

        杨莹见状，忙去厨房拿了餐巾纸放在桌上。

        张伟强取了餐巾纸擦了汗，说：“你妹妹蛮机灵呢。瑶瑶，你做的菜太好吃了。谢谢你。”

        杨莹：“强哥，你敎的什么科目？”

        张伟强：“英语。想学吗？”

        杨莹：“怎么不想啊？可我姐会放我出去吗？”

        秋琪：“瑶瑶，你要跟张老师一块去听课，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伟强：“我看你妹妹很清醒。我每天来带她去听。”

        杨莹：“那瑶瑶就感谢你们两个了。”

        秋琪：“你不准乱跑。要是乱跑的话，我仍然会像开始来的时候一样绑着你。锁着你在家，永远也不让你出去。听明白了吗？”

        杨莹：“强哥，您愿意带我进教室吗？”

        张伟强：“说好每天来带你，就一定做到。因为你是我亲妹妹。不是吗？”

        张伟强说完，看了秋琪一眼。秋琪的脸上飞起了红云。杨莹心中高兴极了。

        那以后，杨莹再也没有打发不了的闲暇。她如饥似渴地读者秋家书房的英语书籍。认真地听张伟强讲课。张伟强还给她弄到了一份同步的大学教材。她每天都做大量的翻译作业交给张伟强，求他批改。因为这，原打算不结婚的秋琪改变了主意竟然打算跟张伟强结婚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一年半过去了。听了章伟强一年课后，她又听了一位唐姓老师的课。不过，那些做的翻译作业仍然由张伟强批改。又过了一年，此时已是80年冬天。她在长沙两年了。在夜深人静时，她的思绪往往会游回小村。她想着她的小瑜、傻子梁浩、这时她的心会隐隐作痛。她猜想梁琦一定气得变成了老头子。虽然不是她理想中的丈夫，并且也曾经在自己身上甩过重拳，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九年零九个月！梁琦是深爱自己的。如今梁琦已单身过了两年多！这两年多是怎么熬呀？自己的父母杨老九和自己的母亲又怎么样了呢？她真想飞回去。可是，自己是背着毒杀婆婆的恶名逃出来的呀！秋琪家的亲戚，有几个要给她介绍对象，说是近三十的大姑娘了，应该找归宿了。可她一听到人们讲这事她就装傻。因为她曾经在心底发过誓：此生绝不嫁第二个男人。不管丈夫如意不如意，嫁一个就是。

       她疯狂地学、发狠地记，到80年年底她的外语水平已达到大专水平。可是由于种种原因，秋琪是没法为她拿到毕业证或学位证书的。世界上不尽如意的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