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酱醋茶      作者：李晓东

                                                          三

        跟着老梁头夫妇来的还有大姐梁元英、二姐梁元桃。两姐妹一人还拿来二十个鸡蛋。接着，又来了一些邻居的孩子，把个茅草盖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的。

        杨莹赶忙把梁琦带回来的糖果分给小孩子们。孩子们高兴地走出去，在禾场上嘻嘻哈哈吃着糖果。

       大姐梁元英板着脸对梁琦说：“琦宝，大白天你关什么门 ？“

       梁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哪知道大姐您会这时来？我坐了两天火车，很累。想躺会儿。”

       梁元英：“那您就去躺着吧！”

       梁元桃：“我们来了人家还躺得住？”

       杨莹忙给两位大姑子泡茶----------这茶叶还是她住在知青点时跟三婶到山里摘来的，又把春节时没舍得吃的待客茶点拿了出来招待两位大姑子。

        杨莹又给后到的孩子们分糖果。跟来的伢子妹子每人都得到梁琦带回来的糖果。这是乡俗。

     “莹莹！”梁元桃笑眯眯地，“你好会藏东西！我们家还没过元宵就什么也拿不出来了！”

        梁元英不屑地说：“还不是我娘舍不得。什么东西都爱藏。现在又还没小馋猫。你们家 四只小馋猫，不要东西填？”

         梁 琦：“大姐！我觉得吧，杨莹把这些东西弄得还是比我们家原来要讲究多了！是不是？”

         梁元英撇撇嘴，一言不发。

         梁元桃笑笑：“我也有这种感觉。”

         梁元英：“喝个茶还有啥讲究？你桃子书房没进，倒学会拍读书人的马屁！还感觉呢！”

         杨莹给每个人泡好一杯茶后，对梁元桃笑笑：“姐，你们慢喝。多吃茶点。”

         梁元英：“回自己娘家就要随便。你招呼我们，我们吃；你不招呼我们，我们也不怕你，也要可劲吃。琦宝，你才探家不久，怎么又回来了？”

       梁琦：“我复员回来了！建设新农村呀。”

       梁元英一听，来气了：“当了五年兵连个留部队的份也混不上？回来握锄把？您能力大呀！爹娘以后靠谁呀？原先指望你捞个一官半职每月能给父母一些活钱。现在你回来了？父母以后靠谁？”

       杨莹：“姐，回来也没啥。爹娘仍然跟我们过就是。”

       梁元英：“读书人就是比我们会算计。我爹娘跟你们过，你们就捡了便宜的家奴是不是？”

       梁琦：“大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妥了！我跟杨莹结婚前就商量过，爹娘跟我们过。不要哥哥们姐姐们负担！一个儿子就不养爹娘了？”

       梁元英：“你当哥哥姐姐都死了？咒我们？”

       梁琦：“大姐！你今天是特意准备来吵架的吗？你别以你之心度别人之腹！杨莹绝不会像你一样对待公公婆婆。你家公公婆婆在我们爹娘面前流了多少眼泪？我们爹娘说了多少好话？你自己不知道屎臭罢了！”

        梁元英把茶杯一甩，茶杯碎成几片;：“琦宝！我今天来你家来错了吧？你当着你堂客的面这么训我？你忘了你小时候和我家军伢子一起住我家的事了？衣也好，笔也好，我军伢子有一样，你必须也有一样！元桃！我们走，这家已不要我们了。”

        梁元桃 ：“姐，你这是干什么嘛？弟弟总是弟弟呀。说错了什么你也别怪他。”

        梁元英拖起梁元桃，气冲冲地走出门去。

        梁琦索性送到大门口，冲梁元英的背影大喊：“你以后永远别来我家！”

        粗大而又气愤的嗓音把拿着糖果的孩子们吓得都跑散了！

 

                                                 四

        梁琦和梁元英闹别扭的事很快就成了小村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山村人们文化生活单调，谁家有点小摩擦，都得议论好几天。刘铁生知道后，高兴得了不得。

       梁璋这下找到了对梁琦兴师问罪的突破口。这还了得？大姐是梁家的功臣！在三年困难时，梁家兄弟姊妹多，常常缺粮食。亏得大姐总在夜晚把粮食避开旁人送给弟弟妹妹解饥。就为这事，大姐梁元英没少跟她公公婆婆吵嘴。梁琦要跟杨莹结婚，梁元英一百个不赞成！她觉得弟弟苦了这么多年，应该娶个贫下中农的闺女以保证将来弄个招工招干的指标。梁璋和大姐的想法一样。他也是个八口之家，生活相当窮迫。不但不能孝敬父母，自己和孩子们还隔三差五地到老两口家打打秋风。梁琦如能得到一份工作，将来再找个有工作的堂客，每月有工资父母当然好过些。可梁琦舍不得美丽的杨莹，硬是在哥哥姐姐的强烈反对下把杨莹娶进了梁家。梁元英当然对杨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梁璋苦于一时找不到对付梁琦的办法，窝了几个月的火。这下找到发泄的机会了。

       刘铁生听到这个传闻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断定，梁琦在兄长姐姐的压力下，一定会跟杨莹离婚！到时自己一定不失时机地抓娶杨莹！真的，一想到杨莹他就全身发酥。这女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梁琦和她结婚六天就眼球深陷？在这个二十多的处男心里，时刻都在想着怎样才能得到杨莹。他一直在心里怨着杨莹：妹子，你不该去自杀。不该让梁琦娶了你。他不该娶你！他不配娶你！不管怎样，我是舍不得把你打成反革命的。我喜欢你。可我不敢向你露底，我得装腔作势吓唬你！可我心里是喜欢你的呀！

       他特意找到梁璋闲聊，希望梁璋站稳革命立场，并叫梁璋劝自己弟弟悬崖勒马，早早跟杨莹离了婚。还透露马上就有招工招干的指标派发到复员军人头上。千万别叫梁琦错失良机。

       梁璋把父母姐姐弟弟妹妹和梁琦都叫到自己家来开会，梁玥是工人没在家，就让白香英来了。（就是不让杨莹来）研究梁琦离婚的事。特意安排在周二上午，因为上午孩子们都去学校了。刘铁生准了梁家一伙劳力的假，还答应也给他们记工分，因为他们在干一件挽救革命军人的事。况且，记工员是白香英的儿子梁冬。梁元英还把参军儿子（比梁琦小几个月，一同入伍的）给她寄来的钱花了几块在大队经销点买了许多零食来供弟妹们下茶。

       兄弟姊妹到齐后，梁璋发话了：“今天我们不说别的，就说琦宝的婚事！”

       梁琦弹跳起来：“说我的婚事？我不是结婚了吗？”

       梁元英：“这个要离掉！不离掉你这一辈子休想过好日子。”

       梁琦：“我过好日子丑日子与你有关系吗？”

       梁璋：“与她没关系。与父母有没有关系？”

       梁琦：“那有啊！我得供养他们啊！”

       梁璋：“怎么个供养法？带他们去讨米要饭还是每月给钱？”

       梁琦：“你每月给他多少我也给多少。他们不是有四个儿子两个姑娘吗？“

       梁琦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梁元英一眼。

       梁璋：“你不能跟我们比。我们都没花父母的钱上学。没什么作为，挣不到活钱。你不同，你上过学，参过军，可以当拿活钱的工人或干部。就看你当不当。”

        白香英：“是啊！他叔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总得为自己想想啊！跟那狐狸精离了吧。马上就有招工指标来了。赶在前头把婚离了吧。”

        梁琦：“今天你们就是这么来说我的婚事的？”

        梁璋：“我们是你的亲兄长才这么跟你说。旁人会这么跟你说吗？”

        梁琦一想到他跟杨莹在一块的十多个夜晚心里觉得特别舒服。青年夫妻那种难分难舍的滋味没法用语言来表述。他不敢设想他离开杨莹以后会是什么状况------那甜蜜而又缠绵的夜晚还会再有吗？从杨莹身上得到的快乐不单是肌肤之亲，更有他永远也学不会的文雅与幽默。他不会再去想别的女孩子的。更何况杨莹肚子里已有了自己的骨血？这个，他暂时不会告诉这群俗掉牙的哥哥姐姐-------他们不会为杨莹肚子里的孩子祝福的。

       梁元桃：“琦宝，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梁琦：“我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你们研究吧！我在这旁听！”

       梁琦的二哥梁琮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他站起身，对两位七十多的父母端详了一阵，然后坐下来说：“娘，您说说那杨莹这几个月对你怎么样吧？”

        梁老太婆叹了口气：“人家也是背了父亲的时才嫁到我们家来。还算是个过日子的好女子。”

        梁老太爷：“会过日子是会过日子。就是弄吃的太讲究了。费时又浪费。”

        梁元英：“人家跟着杨老九讲究惯了！改得了吗？”

        梁琮：“您老这就说外行话了！人家总嫌儿媳不讲究。哪有公公讨厌儿媳做菜讲究的？”

        梁琦：“我跟杨莹吃了十多天、在她身边待了十多晚，我觉得享受。我习惯了！我舍不得她了。我走了！你们继续无聊吧。”

        梁琦气冲冲地走出梁璋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