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酱醋茶              作者李晓东          

                                                                           十五

       梁琦在欧阳海灌区只待了两个多月。夜里总梦见杨莹。这天晚上他又做了个奇怪的梦：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漆的夜晚，刘铁生溜到他梁琦的家，拽紧杨莹就上了床。接着杨莹就流了很多很多血、、、、、、而他梁琦却正被人绑着！他气得大喊，却把同屋的民工们吵醒了！

       杨莹曾经告诉他，第一次停经并不是真的怀孕。真的怀孕是他复员回来以后才有的事。预产期大概要到元旦。要他安心待在灌区三个月。可现在做了这个梦，他就不想等到做满三个月了。他向大队主管工程队的人请了假，并告诉那人他不会再回到工地了。那个人正有亲戚想到灌区当民工，就爽快地答应了他。还把补助的钱款账目跟他结了，不过，现金要腊月才可到位。但那个负责人还是把几十元现钞想法给了他。他就卷起铺盖，紧赶急赶地回到了杨莹身边。

        杨莹见他回来，什么也没说。她怕说错话惹丈夫不高兴。她细心地炒了几个菜，让丈夫美美地吃上晚餐。

        梁琦把在灌区得到的四十元伙食津贴全数交给杨莹。杨莹不接，说：“我不管财务。”

        梁琦：“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反正我从没花过钱。”

       杨莹：“你当兵时几块钱一月的津贴也没接？”

       梁琦：“那我接到手就邮回来给我爹娘了。一年只买点肥皂和牙膏。”

       杨莹：“我才不管你。你自己管吧。”

       梁琦：“我知道你生我气，怪我回来早了。我是心疼你，舍不得你才提前回家的。”

       杨莹：“回来就回来了。回来就在一块好好过嘛。你是一家之主。”

       梁琦：“我们家你是一家之主。你怎么说我只管怎么做。好莹莹，收着吧。”

      杨莹无奈，只得将钱收着。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忧虑：梁琦将是一个不会营造家庭的男子。以后的生计将是个大问题。她这一段时间，如果下雨天队上没派大家出工，她就赶到娘家找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杨九娘把杨莹小时候穿过的衣物让杨莹弟弟穿过后还洗好收着。杨莹和梁琦结婚怀孕后，手里没挣到过一分现钱。有时买盐的钱就靠杨九娘给她的三只母鸡下的蛋去换。哪里有钱给肚子里的孩子置办衣物？看来她只有去娘家把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物拿来给未来的孩子穿。既然丈夫回来了，就让他在一起呆着吧！自己还轻松点。

       十多天以后。这天晚上， 梁琦饱饱地吃过晚饭后，心里更加兴奋。他很希望杨莹也会想那回事，能让他的小家伙美美地待在那令人神往的地方，得到滋润。但当他看到杨莹隆起的肚子，又不敢贸然开口，只好强忍着。

       杨莹却突然对他说：“你送我到我娘家去。让我爸帮我切切脉。”

       发现杨莹在冒汗，梁琦有点慌了。他赶紧扶着杨莹，向杨老九家走去。

       杨老九一见女儿脸色发白又冒汗，忙问：“莹莹，你两个刚才吵架了吗？”

       梁琦忙说:“爸，这段时间我们好着呢！怎么会吵架？”

       杨莹：“梁琦，你快回家去吧，去你娘那看看有蕲艾没有？拿一把大的蕲艾来。”

       梁琦忙跑了回去。

       杨莹：“爸，我肯定是动了胎气是不是？我肚子好痛！”

       杨老九：“我刚才问你俩吵没吵架就是这个意思。估计明天娃儿会落地..。”

     “爸，”杨莹狠劲揉着自己的肚子，“我没跟他吵架。我只是担心我这一辈子毁在他手里了。他不会计算过日子的。我心里一急，肚子就痛了，我就要他送我回家来。”

        杨九娘；“你要生孩子了还反着往家里跑？阳泉，你送你姐回家去！”

        杨老九：“我的女儿就在我家生！谁也管不着！毛主席领导不信四旧。你老婆子心是铁打的？你让女儿回去，她那家就一个不懂事的梁琦，梁琦的父母都躲开了，兄弟更不用说了。谁来照顾好莹莹？我的女儿是因为我这顶帽子才嫁这样一个女婿。我就得多为女儿着想啊！”

       杨莹双泪横流：“爸!我几年没理你。我忤逆不孝。你却一心疼着女儿。我、、、、、、”

       杨老九：“孩子。爸不计较。你以后也会像我一样疼你的孩子的。快去躺着。老婆子，你快去给莹莹煮几个鸡蛋。杨泉，你去灶上把水烧开。灶里莫歇柴。”

       说着话儿，梁琦拿了一把蕲艾进了屋。杨老九要他把蕲艾到溪边洗干净，再放到灶上的大铁锅中。杨老九嚼了一把蕲艾叶敷在杨莹的肚子上。杨莹感到疼痛轻了一些。她眯着眼说：“爸，我想睡一会，可以吗？”

       阳九娘赶紧说：“生产的女子不能睡！怕睡过去。”

       杨九爷却说：“可以，你睡会吧！爸爸握着你的手。”

       杨莹一把抓住杨老九：“爸爸！”

       杨九爷：“千言万语，哪一句也胜不过这一声爸爸！”

       梁琦赶到灶屋，帮杨老九家把大块的老木柴都劈开了，又帮着码好。天亮时分，杨莹的肚子又大痛起来。

       杨九爷：“老婆子，你去拿鸡蛋来。梁琦你把蕲艾水弄来。孩子快下地了。”

       杨九娘把鸡蛋剝了，压着杨莹吞吃：“把这几个都吃了！生孩子最用力！”

       杨莹也够女汉子，忍着剧痛吞了四枚鸡蛋。

       梁琦把蕲艾水用个大脚盆盛了，端到床边。有那个九娘本是个有个十多年接生经验的接生员，她把杨老九支开，自己坐在杨莹身边，等候外孙的降生。

        当旭日从窗户射进来，梁琦忽然记起这天是阴历十一月二十，正是自己的生日！

       九点一刻，一个俊美的女孩呱呱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