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甲子（34）

                  

        如果李晓东的儿子不病变成呆子的话，她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她会去做绝育手续。可是由于病变把儿子弄成了傻子，她得再生。七四年公历8月十四李晓东生下二女儿——她的第三个孩子。因刚过立秋，李晓东给她起名颖秋。颖秋满月以后，她把女儿放在炉火边的稻草编的窝窝里。用板子固定好以免她乱冲跌倒火里被烧死。嘱咐五岁的大女儿看着。婆婆那时已病得不能下地。李晓东喂着一窝架子猪，得拼命地去找猪草。她走遍了附近的田野山头，把人家遗弃的红薯藤、萝卜菜、老白菜叶都捡回来。她把这些青饲料剁碎，用糠肤和着让其发酵。这一招歪打正着，猪很喜欢吃。省下一些粮食供人吃。

       公历十二月中旬，李晓东的婆婆逝世了。她们家虽然经济窮迫。可他们有四兄弟两个姐妹。凑在一起也办了个有声势的丧事。好在当年李晓东包养了生产队十头猪！总算没为丧事受逼。可李晓东一家这一年又不可能添置衣物被盖了。李晓东从嫁来还没置办过过年的新衣裳。那破得不能穿的衣裤都在半夜的油灯下改做了小孩衣裳。李晓东夫妇还得忍受饥饿、忍受寒冷。

       七五年秋天，李晓东的刚满一岁的颖秋得了阿米巴痢疾。由于没奶，吃的米饭又难消化。孩子最终没有挺过来。 李晓东清楚地记得，大女儿每天都向她哭诉：“妈妈，妹妹今天又不吃饭，也不喝粥。她老是哭。”

        李晓东给她喂了从赤脚医生那儿取来的药，对大女儿说：“你多抱着妹妹，别让妹妹光屁股坐地上。妈妈不出工，你们明年又饿肚子。”

     那一天，李晓东做好早餐后准备给孩子喂些粥。她到大女儿手里接过颖秋，看到小女儿好像奋力地喘着气、瞪着眼，脸像纸一样白！小女儿已经不哼了——她没了力气哼呀！李晓东忍不住鼻子一酸，大声嚎哭起来。那个来喊李晓东出工的妇女生怕见她女儿的死，忙说：“我去帮你叫赤脚医生。你暂时别哭呀。”随即匆忙走了。

     李晓东不到五周岁的大女儿见娘哭了，也伤心地：“妹妹、妹妹、你莫死呀！姐姐明天抱你呀！姐姐还敎你唱个歌。姐姐还帮你摘花花。”

     李晓东的小颖秋在她的无助的怀里渐渐地闭上她的小眼睛！残忍！世上的伤心事为何总让李晓东遇到？

     人们早已赶到田里劳作去了。李晓东三母女一死两哀地呆在空洞的屋子里。

     李晓东和大女儿在自己家光秃秃的四堵墙壁间撕心裂肺地哀嚎。向苍天倾诉？老天啊，您太不公平!

     丈夫从田里赶回来，无助地坐在她们身边，大男子眼泪哗哗直流，就是没出声。剜心割肺般地苍白着脸。

            

                      有诗为证

             

             赤日炎炎暑气侵，   小囡久病断呻吟。

             冰怀不暖早夭女，   苦泪千行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