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甲子（31）

         

                  

        李晓东在龙型市公社找到堂姐。见到李晓东那副尊容，堂姐十分冷淡。李晓东知道，出身地主家庭的校长肯定被打倒，但在给学生当老师上课的姐夫反倒还对我女儿有点关切。伯母也在她家——那是个很精明的见过世面老太太。

       李晓东屏住呼吸在她家住了几天，就回家了。赤脚上多了一双快出脚趾的黑跑鞋。

       姐夫说：“李彦，你多给她点粮票吧。”

       姐姐没回话。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她给了李晓东五斤粮票十元钱！说实话，她家当时经济上还是可以的！而粮食他们家更有盈余。李晓东伯母还叮嘱晓东要给两元钱给晓东父亲。十元钱坐车回家还要三元多！内心有一个莫可名状的东西在咬李晓东。

       李晓东回家时还依去时一样画葫芦，沿途“白吃白住”，把真情告诉人家。路途的户主并没把李晓东当乞丐。但李晓东却真正地完成了一次乞丐的体验！所幸李晓东把小乞丐一直抱在怀里！赢得了善良人的同情！即使李晓东把父亲的成分晒了出去，他们也没有把李晓东当坏人。相反更取得他们的信任。

        回到家里，丈夫已腌了一坛豆角。这期间，生产队分了一些政府下拨的返销粮。丈夫在严酷的生活中也稍稍有点转变：他一直没动那点粮食而是把一张嘴搭在他娘的餐桌上敷衍了十来天。

        从龙型市回到家，李晓东花三元多买了一张联运票（70年代湖南火车汽车运输搞过一段时间联运）坐了汽车坐火车。再搭沿途的拖拉机，三天就到家了。

        丈夫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体贴。李晓东也开始接纳他。因为他已经觉得李晓东不是一个世俗女子。有着一般农妇没有的思想品格。也不乏挺起胸膛的傲气。

       姐姐给李晓东的十元钱，坐车用去三元多，在车上给孩子买吃食用去五毛。剩下六元钱给了两块给李晓东父亲。余下的四元钱买了两只木粪桶和六只小鸭苗。

        这一年，李晓东家还是过得很窝囊。到了九月份北风一刮，丈夫就只得躲在家里不出身。只好在家里猫着。李晓东每天只能挣七分工。到年底，付过养他父母的钱粮，李晓东家没钱进。粮食也只进300来斤！从72年元月到收新粮还有六个半月！三口之家怎么过？李晓东他们家当年连过年肉都没办法从生产队领回来。过完春节，他们便无奈地革除了晚饭。李晓东日渐消廋，继而两腿浮肿。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他们家大姑子见他弟弟熬着，自然也心疼。她把家里分的棉籽油全给了李晓东他们家。足足有五六斤。在常宁，稍富裕的一般人家都吃不惯棉籽油。李晓东每天就用这棉籽油炒饭给他丈夫吃。吃了三个月，竟然可以到北风中下水田干活了。

        李晓东的腿脚已肿得无法行走。在家里躺了一天后，一九七二年公历四月三十，李晓东生下她的长子即她的第二个孩子------，遗憾的是当年十月这男孩才半岁得脑炎成了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