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春风

                              五十八

杨九娘一死，杨莹受到特大的打击。从六六年到八一年春天，这十多年来杨九娘一直活在郁闷中。特别是杨莹78年出逃到八一年回家这中间两年半的时间，简直生不如死。老人在思念女儿的煎熬中挣扎着。见到女儿后，竟然奇迹般地好起来。可才舒心地活了半年多竟被自己咽不下的食物呛死！杨莹把世界上能骂自己的词在心里都骂遍了。可是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母亲。真正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遗憾谁也无法弥补。杨莹消廋了许多。她多么希望哪怕有一间七八平米的小房间用来锁住自己的傻梁浩也好！然而，这绝对是异想天开。好在杨老九坚持要把傻外孙带在身边。杨莹才能稍微安心地回校任教。

这一天，杨泉发话了：”爸爸！我娘不在了。你还帮姐把这傻子带在您身边？我马上也要生孩子了。您带得过来吗？”

杨老九：“你姐在外面躲命时，你的接班指标让人家扣着不给你。你姐回来后帮你把指标要回来。没要这个她争来的接班指标，而是让给了你。她自己甘愿去当代课教师。你就全不记一点情？姐姐的孩子在这里，她是负担了钱粮的。”

杨泉：“谁家愿意供着个大傻子在家丢人现眼？您养大了闺女，难道还得养大外孙？”

杨老九：“要我不带外孙除非我死！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七七年，我去跑平反的事，鬼都不理我。七八年你姐接到初录的信儿后，找到她的老校长，一见面，人家就给我办了平反手续。还连连赞叹我家莹莹。说是我害了她了。必须尽快解除我这癞痢头。”

杨泉：“您带也可以。您亲家来了您就多包涵。总是我岳丈吧！您别为了这个傻子对人家冷着个脸。也要拿点亲情气对人家。”

杨老九：“我连不去女儿家打秋风。他倒好没过两天就来住几天。我看不起。”

杨泉：“爸爸。你看不起可以在心里。别露脸上来呀。”

杨老九：“你快上班去。我不跟你扯多了。浩浩，你姐姐读书去了，我们去摘辣子给你把腌咸辣子去。走啊！浩浩提篮子。”

                               五十九

下午。

校长办公室。苏晓在看一些统计表格。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杨莹走进办公室，在苏晓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苏晓忙站起来，给杨莹从开水桶里接了杯矿泉水。

杨莹：“苏校长，这回你得帮帮我哟。我那大傻子没地方搁了。”

苏晓：“你廋多了！老人总要走的。别太伤心了。看你这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杨莹：“我想学校能不能给我解决一间房子，就让我那大傻子住在里面我锁着他。”

苏晓心里犯难了！他曾经希望张泽能念在师生情份上帮杨莹转正。可张泽表示不会开绿灯。不是正式教师或职工，是不可能要求学校给予关顾的。苏晓虽然在心底爱着杨莹、同情杨莹，但他实际上却帮不了杨莹的忙。可又不方便把张泽对杨莹的态度告诉杨莹。

苏晓：“别的可能还行。正是房子的事难办。有几家老师现在也跟成年代儿女挤一间房子。你去教育局找找张局长吧！把工作问题解决了就好说话一些。”

杨莹：“张局长对我好像有意见。不找他吧。干一天当一天老师，而且坚决当好。尽职尽心。

不转正也没关系。我觉得活在这个圈子挺累的。不要我干了，我还拿锄头吃饭。”

苏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是个出色的老师呀。学生们都喜欢你。难道我有不周到的地方？这房子、、、、、、”

杨莹：“苏晓！别说了！难道我还不知你的人品?我很感谢你向林局长推荐我。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心力干好。房子没有也没关系。就让我爸受受我弟媳的白眼吧。也没什么。只是这一阵我心里特痛，想对谁诉诉。”

苏晓：“杨莹，别尽想些不如意的事。想想好的事吧！我们老班主任李培华今年秋季会回到一中来。那时你就可以找他多聊聊。”

杨莹：“我是那年他陪我挨斗时见过他了。很好的一位父亲般的老师。”

苏晓：“杨莹，他是我们的老师，我就还是你的同学。”

杨莹：“听说赵亮也会在秋季回来。我是他参军是见过他了。”

苏晓：“我们俩都在七二年进的大学。”

杨莹：“你们幸运儿。好了，不说了吃饭去了。房子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别难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