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公交车上似乎更拥挤，人们都穿着棉袄或者羽绒服，里面还有毛线衣，一车的人累加起来也占去了不少空间。车内的空气有点闷，车窗外面是一层白雾，所有乘车的人都在憋着一口气，或许都在想尽快到站，用最快速度回到室内。

在这拥挤的上班途中，余悦早已麻木。翻看手机微信朋友圈，突然想起清然，打开她的微信朋友圈却是三日内可见，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下雪，离学校远的同学到校比较晚，他们这些较早到的都成群结队去操场上玩雪、打雪仗，只有清然安静的待在教室看书，看起来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不相干扰。南方的雪不大，正常也是两三年才下一次，对于成年人来说没啥可惊喜，只是作为孩子的他们每到冬天都会期待着下雪天，因为他们可以在外面玩雪也不会招致大人严厉的管束，只会叮嘱注意保暖，不要玩得太久。

下雪天离家太远的同学没法来学校上课，老师便让同学们自习。老师在教师办公室与教室间来回，调皮的同学就跟老师玩起类似躲猫猫的游戏，老师来了即刻装作学习的样子，老师一走就窃窃私语或者几个人围在一起不知讨论什么。余悦偶尔也会跟同学说几句话，虽说按着老师的要求在学习，确实学不进去，刚刚在外面玩的还不过瘾。而清然像似吃了什么可以定神的药，完全不受周围环境的干扰，看书、做练习册，偶尔还会去教师办公室向老师请教。

那会儿，余悦学习方面比不上清然用功、努力，可是每次考试成绩都排在清然的前面，男孩子似乎可以稍微用点力就能超越女孩子。这在以前的清然心里一直是个谜，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方面、缺在哪方面，但是好面子、不服输的她从来都不会想着要去跟余悦主动讨教。初中毕业后清然在县城最好的高中读书，余悦则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从此俩人便失去了交集。

这些年，余悦与曾经的同学联系越来越少，这与他对自己状况的不满有关；清然向来喜欢安静，读书那么多年，就只有同宿舍的同学有联系方式。这一次俩人联系上，有点阴差阳错的感觉，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天冷了，不知道老家是否下雪了。”回忆着往事，余悦在与清然的微信聊天界面敲下这句话并点击发送。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越发的拥挤，只好将手机收起放进背在胸前的双肩包里。

天越发的冷，就是在岭南，寒冬也已经完全包裹。南方的冬天湿冷，没有暖气，清然办公室有两位北方的同事一入冬就开始各种不舒服，甚至开玩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明明气温要比北方高，天空是蓝的，也是常能见到阳光……

自小在南方长大，没有在冬天去过北方，对冬天最深的记忆就是老家的雪，突然间竟想去看看北方的雪、东北的雪雕，或者能在这个季节去爬长城……越想就越出神、越想出去走走。

到下班时才想起没有回复余悦的消息，“还是下雪天好玩”，简单的回复几个字就继续工作。

收到消息的余悦，心里有点小欣喜，与之前没收到回复时的忐忑完全不同。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今天还得加班，尽快完成工作，心想跟清然的关系是不是该进一步、多找她聊聊天。

快节奏的城市并不会因为季节而改变自己，永远都是争分夺秒，来去匆匆。生活、工作于此，清然早已习惯，并且快节奏能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于做事，少了很多东想西想的烦恼。

天黑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家，冰箱已无库存的菜，再下楼去买也是懒得动，只好煎个鸡蛋、煮点面条应付。

饭后，隔着阳台的玻璃门看着对面居民楼的灯光发呆，夜似乎很静，却又很热闹。正出神想象看到那家家户户里面的情景，手机来电铃声将清然拉回现实。

“妈，吃饭了吗？家里天气怎样？”猜得到母亲来电话大概会说什么，心有不耐烦，可也没办法。

“我们吃了，天气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自己在外面注意点，自己一个人，有点感冒啥的都没人招呼。”

“我知道嘞，这么些年我不也过来了嘛，放心吧。”

“我放心，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用人照顾啊。那个……前几天在路上遇到余悦他舅妈，听她意思你们俩要回来见面是吗？见见也好，虽然都是认识的，但也那么多年没联系了。回来前确定了我们就看下怎么安排好……”

言语间听得出母亲的心情不错，不想打断她的话，可是这也……扯得太远，“妈，扯到哪去了。不要听别人乱说不可以吗？赶鸭子上架似的。”

听到女儿的反应，母亲不敢再说什么，只说了句“那你照顾好自己”便挂断电话。不想让孩子烦心，也不会让自己现在期望这么高，免得到时候失望。

在清然刚出来工作那年，家里亲戚介绍并安排了一次相亲，那一次后，母亲便没再答应人家相亲见面，只答应给女儿的电话号码让他们自己联系。

那次相亲对象家在县城，父母经营着一家小餐馆，男生高中毕业后不肯读书开始跟着父母打理自己家的生意，后来又去学理发，在父母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小理发店。男生看起来有点木讷，她父母倒是挺大方热情，见面、吃饭两三个小时下来，两人说话没超过三句，这当中自然也有清然从心底里生出的反抗情绪。那天回家后母亲一直在做清然的工作，亲戚也来了几次电话，意思都是对方家庭很好，又是独生子，嫁到他们家就是享福。面对家里人的攻势，清然只好暂时不做任何表态。之后的几天男生没有主动跟清然联系，清然却又急着赶回去上班，不得已之下只好自己主动发信息给男生问对于这次相亲有什么想法。

“你如果没其他想法我们就结婚呗。我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是好，但我爸妈挣钱也辛苦，你们家不要想太多。”

看到这信息，清然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直接将信息给母亲看。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给亲戚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并约好退见面礼的时间。

想到这，清然的母亲只能用“儿孙自有儿孙福”来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