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完详细清单的汇报以后,略一沉吟,随即颁下一道措辞极为婉转的命令,要求我交出那几件东西来。首先他要我交出腰刀,因为他们的刀与之相比太逊色了,所以他认为危险性最大,我也毫不犹豫地把刀带刀鞘一块儿摘了下来。皇帝陛下对我的举动抱有极强的戒备心,就在我拔刀时,他命令侍卫——他的三千精锐部队远远把我包围起来,弯弓搭箭准备随时向我发射,生怕我有什么侵犯性的举动。好在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紧张气氛,因为我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皇帝的一举一动。他接着要求我把腰刀拔出来,不知道是想见识一下,还是知道他的国家里没有人能拔得出来。我的腰刀这几天被海水浸泡过,有点生锈,但总体上还是锐利雪亮,寒气逼人。我一拔出腰刀,围住我的所有士兵惊慌失色,马上喊声如潮,喧闹异常,当时正值烈日临空,光线充足,我迎着阳光舞动腰刀,闪闪的刀光使他们眼花缭乱,吓得目瞪口呆。只有皇帝陛下的确见多识广,气魄非凡,他的反应是从容自若,镇定异常,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向后摆摆手,制止了卫队的喧闹与惊恐,然后他命令我把刀插回刀鞘,轻轻地放到地上去,我照办了,把腰刀放在离拴我的链子的底部约有六英寸的地方。
皇帝和他的卫队见我交出了腰刀,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又要求我交出第二件东西,那就是让搜查的官员疑惑不已的那两根中空的铁管中的一件——其实就是指我佩带的防身用的袖珍手枪。我听从了他的吩咐,把枪掏出来,依据他的要求,尽最大的可能向他清楚地解释这种枪的用途。他听完后仍十分茫然,于是我决定给他演示一番,由于收藏火药的皮囊扎得很紧,海水没有浸湿火药和铁弹(在这里我想饶舌一句,所有谨慎的有经验的水手都应该采取严密的措施防止火药被海水弄湿这一类悲剧性的事情发生)。我考虑到他们的承受能力,并且预先提醒皇帝不要担心,我在枪里只装上了火药,然后朝空中开了一枪。这一次他们所受到的惊吓,远甚于刚才我舞腰刀时的惊吓,有好几百士兵猝不及防,吓得倒在地上,好像被这巨大的声音震死了一般;皇帝陛下也失去惯有的镇定与从容,他“噔噔”地后退了几步,虽然没有像士兵那样吓倒在地,但也是好半天工夫才恢复常态。我也不以为然,就像交出腰刀那样,把两只手枪以及所有的弹药包全部交了出去。而且我还提醒皇帝,警告他一定不要让火药靠近火。否则一丁点儿火星就会引起火药的燃烧和爆炸,把他的皇宫炸个粉碎。
我同样交出了令他们狐疑不已的怀表,皇帝看了非常好奇,挑选了两名个头最高的卫兵用杠子抬在肩上运走怀表,就像我们英格兰乡下的运货车夫抬着一桶淡啤酒上下车一样。皇帝靠近怀表仔细端详,他对于怀表所发出的那种连续不间断的声音和分针的走动大为惊讶,饶有兴趣地绕着圈子看;因为这里的居民的视力比我们敏锐得多,所以他们能够比较容易地看出分针的走动,这反倒让我有些惊奇了。皇帝还向他身边的御前学者征询意见,请教问题,虽然我那时对他们的语言不熟悉,不大能够弄清他们的话,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姿势上可以判断出他们的意见纷纭,歧见很多,这其实用不着我在这里饶舌,读者可以凭着想象设想当时热闹的情景。随即我又把银币、铜币、钱包以及里面装着的九块大金币和几枚小金币,连同我的小刀、剃须刀、梳子、银鼻烟壶、手帕以及旅行日记等物品一股脑儿全部交了出去。皇帝陛下依据自己的判断,把我的腰刀、手枪和弹药包用运输车送回京城,保存在皇帝的御用仓库里,剩下的其他东西全都归还了我。
我前面曾提到,我没让他们检查一只秘密口袋,因为我的眼镜放在里面。虽然一架袖珍望远镜(再加上眼镜及其他小东西)对皇帝“微”不足道,但我的视力不太好,经常能够用上,因此我就没把这个东西交出去;同时,我觉得这些易脆的东西如果被弄坏了,在这种地方,也别指望能够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