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理工。”

“厂里工。”

“我以后出来厂里打工。”

看到小耗子发来的一串消息，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和我这段时间的“小心谨慎”相比，小耗子比我坦然多了。

前一天晚上快十二点，睡得昏沉中，隐约听到手机有消息，买个耳朵醒了，眼睛却不争气，又睡过去了。半夜再醒来已经是三点多，打开手机一看，是小耗子。他发了三条消息——一张图片，一个表情，一句话“只能这样了”。我点开图片，是他被常熟理工录取的消息。“录取了。”我在心里默默说了句，一时间也不知该恭喜他还是该安慰他。再看看时间，太晚了，想清楚，明天白天再回吧。我躺在床上思忖，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最近都在忙着职称评审的事，第二天白天一时间忘了回小耗子的消息。直到晚上，和小耗子一个班的同样高考的杰宝发来他也被大学录取的消息，我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小耗子回消息。赶紧打开微信，给小耗子发了个鼓掌，说了句“今天半夜看到的，现在才想起来哈哈哈。”“心碎了，以为考的不好，就翻脸不认人了。”小耗子很快就回了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的语气，看样子心情还可以，我舒了口气——这家伙果然心态不错，不需要我安慰。

“要不是杰宝发信息，我都想不起来。”

“那你猜杰宝为什么会给你发信息？”

“为什么？”

“因为我在给你穿小鞋。”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编排我的？”

“实话实说，曹某玉翻脸不认人。杰宝说他去发个消息看看，秒回。”

接着他又用玩笑的方式给我介绍了他选的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以后我学有所成了，不仅是劳动力，还是个技术人员，少说给你修修电脑手机，让你实现保修自由。”

我看着这家伙一条条发来的消息，忍不住感慨，曾经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你可不就是老了。”脑海中又蹦出高考前小耗子说的话。是啊，老了。

小耗子是我工作第一年带的学生，五、六年级，虽然只有两年，但那时我是刚刚工作的新老师，对于我来说，这群孩子就像“初恋”般珍贵，是我在陪伴他们成长，更是他们教会我成长。记得那时的小耗子，还是个黑乎乎，有点小龅牙的男孩子，个头中等，聪明却调皮有余，所以成绩居中不上。最让我头疼的，是他总是迟到！他们家距离学校步行大概十分钟，他却非要等公交车，坐个两站，每次迟到都说公交车晚了。我有几次上班，也看到他在等公交车。我灵机一动：反正我也是走着去上班，不如让他和我一起。于是，后来的每天，基本都会看到小耗子在他们家路口等我们（我和同住的老师），然后一起走到学校，小耗子自然也没再迟到。回想那些一起上学的早晨，还听到了班级其他孩子不少趣事呢！

后来小耗子毕业了，上了初中，每学期都会来看我。每学期开学初作为班主任照例是要先打扫好教室卫生的，小耗子只要有空，就会来帮我。最有趣的是，不管他什么时候来，用会在口袋里“藏”三根烤肠，他一根，我一根，还有一根也是他的。再后来，小耗子上了高中，休息机会少了，高一的时候来过一次，后面由于各种原因，没在学校见过他，有时会在微信上聊几句。

高考前夕，我给他发信息：“小耗子，加油！”“我还以为你忘了有个徒弟要高考。”小耗子和我分享了他的考前感受，问我之前考的什么专业，我本来是想鼓励他的，看着他自己“啰啰嗦嗦”发着，“我就当去黄埭三日游了。”从他的分字中，我知道，他的心态不错，不需要我去鼓励他“就当平时考试”。最后，我只需跟他说“等你捷报”。

高考结束，还没等我问他，他的消息就来了，问我在哪个学校，说和杰宝一起来看我，我告诉他疫情原因进不了学校。他又和我说了自己的考试状况，和其他孩子一样，先说数学凉了，又开始“怪”我没从小学给他启蒙高中语文……字里行间，没有抱怨，也没有哀叹。

到了可以查成绩的时候，也是还是大晚上，他叮叮咚咚发来一串消息——

“耗子废了。”

“只考了514。”

“本一线516。”

“有点没发挥好。”

“无所谓了。”

“（擦眼泪）选个本二吧。”

“本一本二差别不大。”

“选个好专业。”

“我看专业两个小时了了。”

……

我等着他继续把消息发完，心里盘算着怎么安慰他，可我发现，等他说完，也不需要我去安慰他了。

“唉，打游戏去了，倦了。”

这家伙，已经自己把已经“治愈”了。

再等到的，就是小耗子录取的消息了。和之前一样，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小耗子并没有像我知道的一些孩子的“想不开”，也没有自怨自艾，对自己的成绩，录取有诸多不满。虽然，没有达到最理想的成绩，但我仍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有人说，墙角的花，当你孤芳自赏时，天地就小了。而小耗子，他总能找到一束能穿透云层的光。即使没有太阳，他也会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太阳下山有月光。这样的他，我相信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