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永远醒不了的梦之
——农场轶事（十七）
杜红已经正式调走了，上级没再给农场派党支部书记，而是由场长时晓峰兼任。
农场成立以来，时晓峰一直跟杜红搭档。别看杜红比时晓峰年龄小很多，但她精明强干，有思想，有主见，农场的大事多数都是杜红拿主意，时晓峰只是做一些具体工作。杜红这一走，农场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时晓峰的肩上，使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特别是快到年底了，知青们的思想也活跃起来，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正是这个时候，公社派出所给农场打来电话，核实文则文和吴晓玉的身份，说他们在镇上打架斗殴，这让时晓峰十分恼火。
文则文和吴晓玉回农场以后，时晓峰马上把他们找来，本想狠狠地批评一顿，但文则文和吴晓玉反应的情况，让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如果是打架斗殴，就应该严肃处理。而如果真是像他们所说，是街痞子侮辱吴晓玉，文则文才跟那些人打起来，那就是见义勇为，要大力表扬。究竟该咋办？时晓峰向来处事稳重，他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于是专门派了团支部书记的王左右到镇上去调查。
王左右接到调查文则文和吴晓玉的任务，就像拿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这件事并不复杂，他到公社一调查，很快就搞清楚了，文则文的确是为了保护吴晓玉打的架，无疑属于见义勇为。但如何向时晓峰汇报，他拿不到主意。
他不想如实汇报，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文则文在场里出风头。但要说文则文是无故打架斗殴，他又说不出口。因为竞争团支部书记的事，他采取了手段，战胜了文则文，已经于心不忍了，何况当时在农场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如果这次再做出对文则文不利的事，大家知道真相以后，对自己的影响会更不好。他想，还是先探探文则文的口风，再决定咋向场长汇报。
王左右没有把文则文叫到办公室，他怕那样文则文会以为他摆架子，便利用上班时间，专门跑到盐业队去找文则文。
到了盐业队，王左右第一个见到的是赵泰。
“王大书记，新鲜啊，在百忙当中深入我们基层了。”
赵泰一见到王左右，就粗门大嗓地喊了起来。
王左右听到赵泰的话里带刺，心里很不舒服，想要发作，又忍住了。他满脸堆笑地冲赵泰点了点头：“我来找你们队长，他干啥呢？”
“干啥？他能干啥？干活呗。哪能像你，坐在办公室动动嘴就行了。”
“别开玩笑了，我找你们队长真有事。他在哪？”
“在堤坝上呢。”
文则文正带着大伙修堤坝，看到王左右，站起身来：“左右，有事？”
“有事。”
“那就到办公室去说吧。”
到了办公室，文则文给王左右倒了一杯水，然后看着他。
王左右眼珠转了转，说：“你在镇上打架的事有些麻烦。”接着又压低声音说：“场长有处理你的意思。”
听了王左右的话，文则文有些惊讶：“啊？处理我？为啥？我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给场长说清楚了，为啥还处理我？我去找他！”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别着急。”王左右一把拉住文则文：“听我说完。这不场长安排我去调查这件事吗？咱们是同学，有啥事不好说的？”
文则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冷静，又坐回了原位。
王左右接着说：“我已经到镇上调查过了。我觉得你是对的，换了我也会这么做。不但不能处理，还应该把你树为见义勇为的典型。但是，”他顿了顿，面带难色地说：“要是把你树成典型了，又担心那些被你打的街痞子知道后会闹事，那对咱们农场就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拿不定主意。这次我来就是要跟你商量商量，看咋办好。”
文则文一边听着王左右说话，一边观察他的脸色，在脑子里打了几个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话里带话地说：“我不在乎啥典型。为人嘛就要仗义。别说是同学、朋友，就是陌生人，被人欺负我也会管。这件事你也不用为难，按你的想法给场长汇报就行。”
文则文这么一说，王左右心里有了底，他要的就是文则文的这个态度。他不再多说，回场部向场长汇报去了。
“紫怡。”徐玉民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农机队办公室：“告诉你个好消息。”
陈紫怡正在办公室看书，看到徐玉民进来，一脸不悦：“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复习的时候不要来找我。”
徐玉民没在意陈紫怡的态度，继续说：“真是好消息，基地要调我回去。”
“哦。”陈紫怡没理会徐玉民的话，又低下头看书。
“这次调回去，是要送我到省里去培训。”
“哦。”陈紫怡好像没听见，还是没理会。
“培训回来就可以提干了，这样一来我的理想就能实现了。”
“哦。”
徐玉民疑惑地看着陈紫怡：“紫怡，这么好的事，你咋不高兴？”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高兴个啥？”
“咋是我自己的事？这是咱俩的事。我提了干，就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了。”
“不稀罕。”陈紫怡始终没有抬头。
“你......”徐玉民看到陈紫怡这个态度，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来时的热情全被浇没了。
他看着陈紫怡，“哼”了一声，心里暗想，你不管咋样，都不会逃出我的手心。嘴里说道：“那好吧。你现在复习忙，我不跟你计较，那你就复习吧。”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陈紫怡看着徐玉民的背影，觉得心里堵得慌。
自从上次杜华找她谈心，她就打定主意要找文则文了。现在她不想多看徐玉民一眼。
她不知道杜华把她们的谈话情况告诉文则文没有，这么长时间了，文则文一直没来找她。是不是因为当时自己没跟杜华明说，文则文有顾虑才不来？她有些后悔了，当时就应该直截了当地跟杜华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打消文则文的顾虑。她也没去找文则文，因为她还没有想好摆脱徐玉民的办法。她有点恨自己犹豫软弱。她把书摔在桌子上，自己坐在那里生起闷气来。
离高考的时间已经很近了，这时也正是农闲季节，时晓峰做出了杜红离开以后的第一个重要决定，给参加高考的知青放假，复习功课，可以留在农场复习，也可以回家复习。
王左右不想回家，回家以后离高歌近了，她会总来缠着自己，影响复习，还是留在农场复习比较安静。于是他就去找文则文。他跟文则文是竞争对手，但还是很尊重文则文的意见，有事总要先跟文则文商量。
正好，文则文也不想回家，他晚上还要到杜华家去，回家以后离得远，就去不了了，那杜华会生气的。现在文则文很怕杜华生气。
两个人一商量，干脆，把想留在农场复习的同学组织起来，自己办一个复习班。
吴晓玉第一个来报名了。
对吴晓玉来说，在哪复习都无所谓，但她喜欢跟文则文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跟他在一起。吴晓玉能言善辩，而文则文则沉默寡言，总是听她的摆布。她跟文则文在一起有心理优势，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留或者不留本来不是啥大事，但陈紫怡心里却打起了鼓，犹豫不决。
留下来参加复习班，将要每天面对文则文和王左右，她觉得那样会很尴尬，也许还会走思，反而影响复习。她又想，如果利用这个机会，多接触文则文，也许能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下来。解决好自己的终身大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上大学要重要的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来。
参加高考的知青大部分都回家了，只留下十几个人。王左右利用他的便利条件，把复习班安排在了农场会议室。
“这样复习不行啊，高考复习大纲上的内容，咱们有一半都没学过，也看不懂啊。”一天，大家正在会议室看书，一个男同学抱怨起来。
“就是，这样复习也是白复习。则文，左右，你们是头，得想想办法。”吴小玉也跟着说。
王左右看了看文则文：“要不咱们把不会的题记下来，回学校找老师辅导？”
“不行吧，咱们学校的老师没教过这些课，也不一定能辅导的了。”文则文摇了摇头。
这一来，大家都不看书了，开始议论这件事。
“那咋办？”
“听说镇上中学上课还是比较正规的，咱们到镇中学找老师辅导吧。”
“谁认识镇中学的老师？”
“找杜红书记帮忙。”
“要去只能左右去，你跟杜红书记都是场领导，好说话。”
听着大家的议论，特别是说他是场领导，王左右感到很尴尬，他瞄了文则文一眼：“我不行。则文，还是你去吧，你跟杜华关系那么好，通过杜华找杜红书记，更有把握。”他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文则文身上。
“好啊好啊，这事则文去办好。”吴晓玉很信任文则文。
大家都表示同意，只有陈紫怡没有说话。她听到大家说文则文跟杜华的关系好，心里有些郁闷。虽然杜华已经把她跟文则文的关系说明了，但陈紫怡还是感到不自在。
“好吧，我去办。”文则文心眼实诚，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晚上，文则文到杜华家的时候，把想让她帮忙请老师辅导的事说了。
自从上次文则文从镇上打架回来后，杜华的气一直没消。这几天文则文来她家，她总是爱答不理的。今天看到文则文来求她，就沉着脸说：“你还有事求我呀？不管。”
“你不管谁管？谁让你是我姐？”文则文耍赖地说。
“现在知道我是你姐了？咋我说的话你不听？”
“听，以后都听你的。”
“当面说的好听，一离开就不是你了。”
文则文想激一激杜华，就故作认真地说：“好吧，你不管算了，我自己去找杜红书记。”
杜华看着文则文，“噗”地一声笑了：“摊上你这么个弟弟还真是麻烦。好啦，你往镇上跑一趟，又要耽误复习时间，还是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帮你去说吧。”杜华奇怪地想，我咋跟他生不起气来？
文则文高兴的跳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杜华答应帮他找老师高兴，而是看到杜华终于不生气了，揪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了。
他一把抱住杜华，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杜华顿时窘迫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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