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永远醒不了的梦之
——农场轶事（十五）
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了农场，国家恢复高考了。
杜红敏锐地感觉到，这是国家的一件大事，也是知青们的一件大事。她觉得在调走之前，其他工作可以不过问，这件事一定要抓好。应当积极鼓励知青们报考，给知青们报考、复习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她把这个想法给时晓峰一说，时晓峰跟她的意见不谋而合，立即同意了。农场迅速召开了高考动员大会。
王左右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在心里反复权衡着得失利弊。考还是不考？如果不考，别人都参加了考试，会不会失去一个好机会？如果考，考上了，是上学对自己的前途有利，还是回城参加工作有利？考不上，别人考上了，会不会被人看不起？他一时感到很纠结。
他征求高歌的意见，高歌是倾向于不考的，她希望王左右尽快回城工作，尽快结婚。
王左右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听听别人的想法再说吧。
下午下班以后，他把同届毕业生召集到场部会议室，想跟大家一块商量商量。
这次聚会，同届毕业生们到的很齐，连一向不爱参加这类活动的陈紫怡都来了。
王左右先简单地说明了召集大家来的目的，然后对文则文说：“则文，你向来喜欢分析问题，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文则文毫不犹豫地说：“这没啥好分析的，一定要考！”
“快拉倒吧。”文则文话音刚落，杨玉柱就抢过话去：“咱们这届学生，说好听点是高中毕业，其实就是小学水平。四年中学，不是学'白卷先生'，就是学'反潮流小将'，还有学工、学农、学军，该学的没学，不该学的都学了，基本上没上过什么课，怎么考？考也是白考。”
杨玉柱的话，附和的意见很多。
郝大力，一个当年的留级生，也扯着嗓门喊了起来：“你们谁爱考谁考，反正我不考，费那劲干啥？早点找个工作，早点娶个媳妇，比啥都强。就像左右，对象早早就找好了，天天跟高歌腻在一起，多美。”
杨玉柱哈哈笑了起来：“大力，想找媳妇还不好说？今天咱们这届的女生差不多都来了，随便挑一个带走得了。”
“杨玉柱，闭上你那张破嘴！”
一个严厉的女高音传了过来，说话的是吴晓玉，一个漂亮又厉害的姑娘。上学时，她是文则文那个班的学习委员。
吴晓玉这么一说，其他女生马上开始围攻杨玉柱，杨玉柱成了女生们的众矢之的。看看惹了众怒，杨玉柱嘻嘻哈哈地跑了。
杨玉柱走了以后，吴晓玉接着说：“依我看，不管考上考不上，还是应该去试试，别错过了机会，将来后悔。”
她转过脸去看陈紫怡：“紫怡，咋不说话？你是咋想的？”
“我也想考。”陈紫怡正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大家，听到吴晓玉问她，就小声说。
郝大力嬉皮笑脸地说：“则文说考，你们俩也要考，啥意思？怕他考上走了你们舍不得？想跟他走也只能跟一个，你们俩都跟去还不打起来？”
陈紫怡脸一红，低下头去。
吴晓玉瞪了郝大力一眼：“郝大力，刚把杨玉柱骂跑了，你是不是也找挨骂？”
吴晓玉在学校时就出了名的厉害，郝大力只敢逗陈紫怡，他可惹不起吴晓玉，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文则文感激地冲吴晓玉点了点头。
他走到王左右旁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说：“同学们各有各的想法，很正常。我跟左右的意思是，希望大家都去考，真不想考的也不要勉强。明天我们就去报名。复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参加考试的，大家要常在一块交流交流，互相帮助，不管结果咋样，都要好好复习，争取考出好成绩。就是考不上，也能多学点知识，没坏处。”
王左右看到今天这种情况，特别是文则文参加考试的态度很坚决，也决定了参加考试。他附和着说：“则文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大家都回去准备吧。”
下了决心，王左右就马不停蹄地往高歌家赶。他可以不在乎高歌的想法，但必须征得高歌的父亲的同意，他要把自己的后路留好。
到了高歌家，正赶上他们吃晚饭。王左右来高歌家次数多了，也不客气，就坐下一块吃。
高歌的父母现在已经接受了王左右，不再为难他了。高歌的父亲见王左右来了，还专门拿出了好酒招待他。
王左右不知道高歌的父亲对他参加高考的事会是啥态度，开始不敢冒然说话。喝了几杯酒，胆气有些壮了，才惴惴不安地对高歌的父亲说：“叔叔，我想参加高考，这个机会很难得，只是高歌不太同意，您看？”
高歌的母亲一听王左右的话，马上抢着说：“考啥考？赶紧回城，找工作，结婚。你可以等，我们高歌可等不起。你回来工作，有你叔叔帮你，还会比上大学差了吗？”
高歌撒娇地说：“妈，你看他。人家都给他说了，别参加高考，他还不死心。爸，你也说说他。”
高歌的父亲白了她们娘儿俩一眼：“你们懂个啥？这是目光短浅。国家十几年没组织高等考试了，现在能考上大学，将来毕业了就可能成为国家栋梁。找一个普通工作能有啥出息？我支持小王考。”
高歌和她的母亲面面相觑。
高歌噘着嘴对她父亲说：“爸，你要是支持左右考，那不管考上考不上，以后的事你都得全包了，差了可不行。左右要是混不好，我可不依你。”
高歌的父亲疼爱地看着高歌：“我和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小王就是我唯一的女婿，他的事我能不管吗？”
“这还差不多。”高歌笑了。
王左右也笑了。
“则文，等等我。”
散会以后，文则文刚要走，就被吴晓玉叫住了。
“你到盐业队半年多了，咱们就没咋见过面。你也不知道找我聊聊天。”吴晓玉嗔怪地看着文则文。
文则文上学时跟别的女同学不咋打交道，跟吴晓玉倒是接触挺多的，他们都是班干部，两个人也互有好感。
他听吴晓玉这么说，有些尴尬：“太忙了，不好意思。对不起老同学了。”
“哈哈，我是逗你呢，咋还当真了？”吴晓玉爽快地笑了。“咋样？今天是个机会，找个地方聊聊去吧？说说高考的事。”
“去哪聊？这么冷的天，就站在外面聊吗？我倒没啥，就是你，别把你那漂亮的小脸儿冻坏了。”文则文跟吴晓玉说话很随便，他看到今天吴晓玉情绪不错，也跟她开起玩笑来。
“去你的。”吴晓玉也笑了。“要不吃完饭一块去我家吧？”
“啥？去你家？”
“咋啦？你又不是没去过，还不好意思啊？”
“那倒不是。我是说你家太远了，晚上回来不方便。”
“晚上我不回来了。你也别回来了，回家住。明天早上早点来就行了。”
文则文看到吴晓玉很诚恳，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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