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登上了那辆公交车。我下意识地寻找那对白发夫妻。然而，我失望了——

五年前，我在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地方上班，上下班都是乘坐公交车。

一次上班，我在车上无意中看到一对老夫妻，蹒跚的步履、雪白的鬓发、浑浊的目光......岁月的沧桑在他们身上一览无余。我不能确定他们的准确年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那辆公交车上年龄最长的乘客。

下班的时候，我又在车上看到了他们，这使我产生了很大的好奇，于是就开始留意起来。

我发现，几乎每次上下班，在公交车上总能看到那对老夫妻的身影。

大爷身子骨还算硬朗，大妈则显得孱弱些。

每次来时，老俩口都是相互搀扶着，颤巍巍地慢慢走来。上车的时候，大爷就会一只手抓住车门把手，用并不强壮的身体挡着拥挤的人群，另一只手托着大妈上车；下车的时候，大爷则会先到车下，一只手抓着车门把手，伸出另一只手让大妈当扶手。

在车上，他们几乎很少有语言交流，往往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偶尔才会相互对视一下。对视的时候，他们混浊的目光会蓦地清澈起来。无疑，他们与潇洒，漂亮这样的字眼已经相去甚远了。但可以看出，在他们的眼里，对方一定是永远不变的他(她)。

一段时间后，我突然有了一种探索的冲动，于是主动找他们攀谈。大妈不爱说话，往往只是微微地笑着。大爷相对健谈些。他告诉我，他们是去爬山的，早去晚归。早上做好饭菜带着，中午就在山上吃饭。这样的情况已经坚持十多年了，只要天气允许，每天都会去。

对了，我工作的地方附近有一座小山，是著名的旅游休闲景点。小山背依田园，面朝大海。山上绿荫茂密，鸟语花香，景色宜人。空气清新，湿润，是一个天然氧吧。山路相对平缓，很适合老年人攀爬。

我没有看到过那对老夫妻爬山的情景。但我可以想象的到：一对白发老人，相互搀扶着，迎着朝霞，缓缓地向山顶走去。

爬到山顶，他们会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看蓝天，看大海，看一个个流年的故事。或者，他们还会吟唱一首属于他们自己的“青春之歌”。

大爷曾经告诉我，他们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早就说要把他们接出去享清福。但他们不想去，他们舍不得离开这个生养他们的地方。而我以为，他们除了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大概更多的是舍不得离开他们的二人世界吧。

一晃四年过去了。四年来，那对老夫妻的满头白发，几乎成了那辆公交车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后来，我调动了工作，就没有再见过他们——

这次没有看到那对老夫妻，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失落和酸楚。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想，他们不管是走在路上，坐在车上，甚至是躺在床上，一定是互相牵着手，默默地，深情地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