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与明明的约会异乎寻常的愉快，那个精力充沛的小丫头拉著他将中心商业区转了个遍。早已晕头转向的进藤几次张口道歉都欲言又止，仔细想想是不是人家都把此事 忘了，自己干吗重提旧帐。於是进藤再次怀著侥幸心理将明明送到了家，不料小丫头在门口按住他的肩头，踮起脚尖，大眼睛忽闪忽闪笑得灿烂明媚。

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进藤看著明明的笑意逐渐消失，心也一点点沈下去。

“阿光，你要老实回答我……塔矢君那天的话，是真的吗？”

“我……我……”

那张可爱脸庞近在咫尺，进藤喉咙发干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啦，今天就不逼问你啦！”明明一把搂住进藤，又很快松开，狡黠的一笑，“不过你也得补偿我啊……”

“什麽补偿……”进藤还没明白，一个大大的吻就印在他的唇上。

进藤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明明笑得直抹眼泪，跑上台阶，居高临下的审视著他。

气氛再度紧张起来，许久，明明垂下眼帘，幽幽的说：“塔矢君对敌人真是冷酷无情呢，不过我并不恨他……他那样说是因为十足的自信，也是因为不想虚伪的欺骗我……我很佩服他的气势……”

“明明……”

“不过阿光还没有拒绝我啊，所以我会继续等下去……”

进藤望著那骤然绽放的笑颜，再次想起了伊角的责备。



刚一进门就发现塔矢盯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进藤不经意的摸著脸，看到指尖的口红印後一声惨叫。

“塔矢，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进藤欲哭无泪的擦著嘴，塔矢不紧不慢穿好大衣准备出门。

“进藤光，你不用什麽事都向我报告。”

“……”

进藤看看满桌的饭菜，又看看正在开门的塔矢，这个人最近总是晚上出门，自己睡熟後才回来，神秘兮兮不知搞什麽名堂。进藤突然一阵紧张，冲上去揪住塔矢的衣袖。

“哎……你晚上到底去干什麽啊……”

塔矢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

“相亲。”

进藤的手颓然松开了，怔怔的望著脚尖。

“是母亲安排的，可惜目前为止的几位我都不满意。”

塔矢边说边观察著进藤的表情。

“今晚的这位你会满意吗？”有些嘶哑的声音。

“不知道。”实事求是的回答。

猛然抬头，满腔怒火的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果今晚遇见一个超像进藤光的女孩，你会答应吗？”

塔矢一愣，笑了。

“那要看进藤光本人的意愿了。”

他俯身吻上进藤的嘴唇，流连辗转，直到对方快断气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现在……这里没有其它人的味道了。”

进藤满脸通红一把推开塔矢，後者也不生气，呵呵轻笑著向他道别，然後走进幽暗的夜色中。


和室里终於安静下来，进藤顺著拉门坐下……在接吻的间歇，他的确听到了那声模糊的呢喃……

“进藤，今晚我会为了你再次拒绝别人……但下一次，我不再保证……”

塔矢，这算是你的最後通牒吗……

进藤抚摸著红肿的嘴唇，一片迷茫。



向那个失望的女孩子深深一鞠躬，塔矢头也不回的走出饭店。夜幕下飘落阵阵冰凉，塔矢疲惫的闭上眼睛…..又是一个雨中独步的浪漫之夜吗？

突然一把伞撑到头上，塔矢惊异的回过头：

“绪方先生！”

“呵呵，小亮怎麽越来越有闲情逸致了。”细长的狐狸眼睛在镜片後一闪一闪，“还是和进藤在一起待得太久，连思考方式也开始同化呢？”

“少把我和那个笨蛋相提并论。”塔矢别开脸。

“好可爱的反应啊～～”绪方不知死活的继续挑拨，“不过你们两个前些日子一起请假，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绪方先生！”塔矢厉声打断他，绪方明白老虎尾巴踩不得，立刻干咳几声东拉西扯。
扯了半天却没有回应，绪方心情复杂的望著塔矢苍白的脸，半天才低低的说：

“还是早点告诉师母，停止这种无意义的相亲吧……你若不愿开口，我说也行。”

“不……还没到时候。”

塔矢避开绪方的视线，後者点燃香烟，猛吸一口：

“进藤那家夥表面善良，实际是个自私懦弱不愿长大的小鬼。小亮你把他宠成这样，现在只能後果自负了。”

“……绪方先生，若没有什麽事，我先走了。”

“不用我送？”

“我可以打车回去。”



塔矢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雾中，绪方叹息一声掐灭烟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小亮每次相亲结束都沿著公路独自游荡，过了临晨两点才会回家。绪方痛心疾首却又束手无策──因为小亮只愿意把脆弱的一面暴露给进藤，如果进藤粗心大意没能发现这份痛苦，那麽任何人都拯救不了他。

绪方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螳臂挡车干涉早就无法阻止的事情，更何况，他希望那个孤独的孩子能够获得幸福──不过这并没有消除他对进藤的强烈不满。看了看手机，上面一闪一闪出现塔矢行洋平安抵达香港的短信。

“老师下个月就回国了，或许应该提前告诉他们……”绪方自言自语靠在椅背上，急速後退的夜景下，他的眼镜泛起变化莫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