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

 

将黄未黄一如

你将白未白的头发

不要说银杏葱茏，叶子还不黄

这不，一场冷雨过后

今晨出门，已是黄叶满地

 

我相信步道上那中年人

散步时将手高高甩过头顶

必有他的缘由。你看见枫叶红

未必细察，它的斑点和虫洞

小径中，黄叶落下

 

芙蓉盛开恍惚春景中

香樟茂盛也遮不住

枯败的莲塘，莲梗如断箭

莲叶剩下一半绿

一半垂落水中

 

跻身木栈道的热闹中

你依然感觉霜冷。临水酒吧幻灯摇晃

只当是这向晚色彩一种

斜坡上紫薇和枫树开始叶子发红

水杉慢慢透出橙黄

 

栾树孤高，挂着串串灯笼，就像新移民

 

 

 

账本

 

他自带水杯，婉拒了我

用纸杯倒给他的绿茶

在沙发上坐下，他向我

打开人生的账本

 

远处塔吊斜插向蓝天的高楼

临江将军楼的六层洗浴城

算是他的几笔大账

停在门外的宝马X6

坐落新城区的两处洋房

自然也颇具分量

 

捐给商会十万，让他

在会刊的封面上露出笑容

偶尔带个年轻女友去钓鱼，度假

他说花点小钱那是必须的

(我仿佛看见他笑眯眯望着河面

一个陌生女郎将一只手

搭在他曾经挑大粪的肩上)

 

阳光明媚，云淡风轻

微风吹拂他老家的别墅、茅草

吹拂过火第七日他的死讯、长明灯

他把账算得抽象而模糊

死神够严厉，翻出他的明细

具体而精确——一个巨大的蜂巢

围满没有蜜的蜜蜂的嗡嗡

 

他来不及描绘的最后一笔

红顶白墙，雕栏玉砌

几只漏气的氢气球挂在樟树上

一地炮竹残骸在雨水中鲜红

 

 

炮竹

 

小时候听见门外响起炮竹声

我会飞一般跑出去

不顾院子的平坝正在飘雪

或者下着稀疏的冷雨

 

渐渐的，我开始厌恶它的暄噪

不是门店开张——仿佛它是召集人

就是婚丧现场——少不了的烘托

笑声或哭喊，稀释了浓烈

 

而当我守护着她，正值青春和美

不敌绝症的最后时光

黄昏停尸房方向传来炮竹声

犹如丧钟一阵紧过一阵

 

爷爷上山那会，炮竹声密集

锣鼓加快节奏，唢呐声和哭泣声

放大音量，抬棺的脚步骤然急促

犹如战士冲向最后的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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