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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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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你说,
死亡的恐惧,穷途的颓萎,绝望的冰冷,背叛的凄惶,死别的痛之彻骨,自责的恨之迷殇,究竟哪个,才是最无法忍受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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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捂住自己的脖子,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伤口涌出,从指间而下的温润液体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热度。
一滴,两滴……鲜红的血在雪地上绽放,妖冶刺目。
就这短短几秒,他感到生命飞快地被血液带着,从身体抽离。他甚至能感觉到冷风从被割裂的喉管里灌进去,肺里像是被塞了几大块冰,一呼吸就扯得又冷又痛,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缺氧让眼前一阵阵发黑,穿白色羽绒服的年轻人在他眼里开始摇晃,渐渐成为许多交叠的重影。
他往后爬了几步,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向后翻入悬崖。
视野所及被下坠的速度拖成一长条变幻的色块,耳边的风扯出尖锐的嘶鸣,失重的感觉,漫天的飞雪,和记忆里某个画面渐渐重合,什么叫嚣着,千军万马一样浩浩荡荡穿过某道阀门。
有人在风雪里呼喊他的名字,声音断断续续,被风雪阻隔;有人用尽全力将他刨出雪坑,不顾手指鲜血淋漓,在雪地上划出道道触目嫣红;有人紧紧牵着雪盲症的他,一步一步走向走回温暖的篝火旁;有人将他拥入怀中,在耳边低沉地呢喃……
“吴邪,我在。”
耳畔突然回响的声音太过真实,他浑身一震睁大双眼,却依稀看到,悬崖之上,那道熟悉的蓝色连帽衫的身影,他保持着半个身子探出的姿势,似是要跳下来。
怎么会呢,不过是临死前昙花一现的幻觉,只不过是无法忘却的事实和不甘心的怨念。事到如今,吴邪,你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又是一样的场景重现,只是这一次,那个人,却再也不会跳下三十米高的悬崖来救他。
然而还是着魔般地,对着那幻象中的人影,缓缓伸出手——
横,竖,横,竖,横,撇,捺,横折,横,竖折勾。
横折,横,横,点,撇点,撇,捺。
十七划。
他仰面跌进雪坑,雪块黑压压迎面压下来,覆盖了整个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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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临死前看到的,是一生的回放,还是彼岸的荼蘼。
会是最深的执念,是未成的夙愿,还是从未说出口的真心。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是什么,将死未死,似生非生。他的意识似乎已经与身体分离,飘到了遥远而未知的地方,朦朦胧胧的感知里,走马灯一样飞快闪过的画面带出一道道白光,太过炫目的感觉,和淤积在眼前的冰雪相融合,他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地疼起来。
有好多人叫他的名字,七嘴八舌,一瞬间仿佛置身闹市,像是老爸二叔三叔的,像是文锦阿宁秀秀的,像是胖子洪亮的嗓门,像是小花婉转的戏腔,他们一声声叫着他,或愤怒或绝望,或焦急或悲怆。
不要叫了……好吵……让我睡过去……
就这样睡过去吧。
他烦躁地想强迫自己隔绝感知,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到一个敏感的声音,“……他……吴邪……”
几乎是一个激灵间,所有的感觉都回到了身上,仿佛血液回流,脖子上的伤口蓦地有了知觉,无法承受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想要呻吟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而是直接吐出一大口腥咸的液体,同时身体上各处也传来了清晰的痛觉,骨头不知道断了几根,有那么一刻他只想妈蛋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他睁开了眼,强光让他很快流出眼泪,他费力地睁着眨着,混沌的视野终于慢慢清晰。
这……怎么可能……
震惊于眼前所看到的画面,他闭了一下眼,再一次睁开,视野里依旧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他朝思暮想的未改的容颜。
“小……哥……?”他不确定地张了张嘴,有些不明白,是在做梦吗,还是自己已经死了呢,张起灵怎么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呢?是计划失误,还是终极出了变故?或者说,或者说……只是一刹那就把这个可笑的念头压下去了。
他怎么会是单单为自己而来。
但是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光是这样看着他,心里越来越膨胀的感情就像是要决堤,就已经感觉不到这之外的任何事情,眼里唯有他,目光是他自己都料不到的炽热,闷油瓶,闷油瓶……这么多年了——若是他此刻能开口说话,他一定会一声一声地叫他,一定会问问他的近况,还有,多想告诉他,我对你……
但是张起灵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刻,就转开了。吴邪看到他身后有几个穿喇嘛服的人,他们看着他,交头接耳,目光里有怜悯,却谁都没有上前一步。
他突然就恐慌起来,像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哆嗦了一下,立刻就被伤口的疼痛折磨的差一点昏厥。
怎么了,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看我……
他努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等了很久,张起灵终于再回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冷冷的。
他被那一眼看得如坠冰窟。
难道说……他失忆了吗……
心口撕扯的疼痛在这一刻盖过了一切,头脑却慢慢冷静下来。这不奇怪,他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了,他甚至想好很多套应对方案——这在吴小佛爷的计划之中,仅仅是没有料到的时间地点而已,他能够应对,只要——
“吴邪在哪里?”
张起灵的声音自头顶飘落,冷冽如长白山的冰雪。
什么?他身心俱震,一时间头脑完全空白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吴邪,在哪里?你又是谁?”
张起灵的声音更冷,而且明显不耐烦起来,眼里的厌恶像是锥子,直刺进心底,针针见血。
你在说什么,我不就是吴邪吗……
他努力想扯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却因为疼痛和寒冷,嘴唇颤抖面容扭曲,这样狼狈的自己一定很难看,因为张起灵的眼神明显变了,这次他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到了愠怒。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用他的脸 !?”短短几个字让他几乎窒息,原来,这就是你对待敌人的态度吗,小哥……?
“我……是吴邪……”强忍着即将涌出的泪水,他努力挤出这几个字,被割破的喉咙却只能发出喑哑的破音。
很难听,而且很难看,他苟延残喘奄奄一息,浑身被血和冰包裹,动弹不得,这幅狼狈的样子,却偏偏在他面前,偏偏是他……
突然胸口被大力击中,他“呜啊”一声,喷出的血模糊了视野,张起灵的脚狠狠踩在他的胸膛上,并渐渐用力碾压着他受伤的肋骨,生不如死的痛楚让他浑身都痉挛起来,抽搐着发出凄惨的呻吟。
“最后一次,吴邪在哪里?”张起灵冷冷的瞪视着他,抽出了刀,抵在他脖子上的刀刃即使在黯淡的日光下,也能反射出雪亮的颜色,乌金的刀身流畅霸气,手柄上墨色的麒麟栩栩如生。
这是……吴邪瞪大了双眼,记忆的碎片涌入脑海,无数次横在他面前将他护在危险之外,无数次杀过那些可怖的血尸粽子,无数次让他在黑夜里偎着他陷入安眠……
黑金古刀。
怎么会在张起灵手上?这刀,几年前就丢在了蛇沼,是他自己不久前才从拍卖场上点天灯点回来的!
也许是目光里的震惊和疑惑太多,张起灵微微皱了眉,没有立即下手,而是侧了侧身子,让出后面的另一个人,这个人刚才一直藏在暗处,刚刚走出来。
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解家的当家,他的发小,解语花。
为什么……
“哦?你是在疑惑这把刀,还是在吃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解语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动听,却不复以往的温存,他的笑容得意张扬,像是面对终落己手的宿敌,目光里有抑制不住的癫狂。
“如果是前者,那么我告诉你,这是我拿给哑巴张的,你也说过这本来就是他的刀,用它来了结你再合适不过。如果是后者……”解语花轻笑一声,像是婉转的莺啼,在吴邪听来只觉得寒意透心,“你真的以为,整个解家,和解家的当家,会任你摆布吗?”
吴邪愣了刹那,却只想苦笑,竟然这样,他果然,还是恨的吗?自己本来没想过把他卷进来,但是不得不借助解语花的力量,而且,跟汪家和“它”对抗,摆脱老九门的宿命,不也是解语花自己所希望的吗?为什么……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们?”解语花提高了声音,再也不抑制言语间的愤怒,“把我们所有人耍的团团转,围着你那个可笑的计划亡命天涯?”
是,的确,可是……
“瞎子已经去德国治疗眼睛了,胖子也会回到巴乃,那几个孩子我会一一送回去,至于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的谎言我们已经拆穿了。”
解语花的话一句句不留情面地落下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渐渐知道了,瞎子,黎簇,梁湾……甚至胖子,都已经离开了他的计划,他把自己关在木屋里不见天日酝酿出来的疯狂的体系已经支离破碎,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奇怪的是,他听着解语花的叙述,竟然觉得渐渐轻松了起来。
这样,反而还好,至少,大家都会平安无事了不是吗。
只不过,心里留下的除了释然,还有满满的悲凉。
所有人都离开他了。
现在,轮到自己离开。
大局已定,他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那一刀,却久久不见动静。
“再问你一次,好好回答,或许花爷我还会求哑巴张给你个痛快。”解语花说,“吴邪,到底在哪里?”
他蓦地睁大眼睛,什么……
“你们把吴邪藏在哪里?为什么你要装成他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来摆布我们?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不是背叛,不是质疑,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他是吴邪。
彻骨的寒意一瞬间将他吞没。张起灵认不出他来不是因为他失忆,也不是因为自己这幅模样,而
是他根本就不认同自己是吴邪。
“为……什么……”艰难吐出几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只觉得一阵阵血液涌上喉头,眼前天旋地转。
“因为眼睛。”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起灵开口了,声音里竟然透着悲凉。“你的眼睛不是他。”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锋利的黑古金刀毫不留情地挥下来,刺穿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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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会死在这把刀下。
这刀还是我给你找回来的,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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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床,326床有情况,叫急救室大夫来……快点……”
头疼……
“心电图紊乱,脑电波异常,立刻准备急救……”
不能动,好难受,这是在哪里……
“呼吸机,上呼吸机……”
嘈杂的人音充斥着耳膜,冰冷的导管插入鼻腔,他挣扎着,终于在一阵猛烈咳嗽之后,醒了过来。
“救过来了,好了好了……”旁边的人似是欣慰地发出了一阵欢呼。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雪白的天花板,随后雪白大褂的人纷纷围了过来。“326床,感觉怎么样?”
他迷茫地摇了摇头,用手撑住床沿想要坐起来,却被一阵强烈的晕眩袭击,又倒了下去。
“我怎么了……”声音有点沙哑,但是确实是自己的声音,完完整整的音节,自他口中发出。他愣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扯开自己的前襟——
看上去有点孱弱的胸膛因为太久不见光而显得有点惨白,却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伤也没有,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确有一道伤疤,却是几年前留下的了。
“你最近格外不好啊,总是出现这样突然晕厥不醒的情况,还四肢抽搐情绪激动,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医生担忧地摇摇头,“治疗没有效果吗?”
梦魇……这么说刚才,他看到的小花,还有,闷油瓶……
然后他想起来了,他维持着抓住前襟的姿势愣了几秒,然后极缓极缓地,把手放了下去。
“李医生,我没事。”
“没事吗……”医生不放心地上前一步,却被他挥手拦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医生拗不过他,无奈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他下了床,浑浑噩噩般,走到门口,然后背靠着门慢慢滑坐下来,头埋在臂弯里,抱着膝盖。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魇。如果说,现实是那样的话,他会不会因此而轻松一些……
如果他们能够脱离那个计划,如果他们能够自私一点,如果他们能够有一点点的不相信他,如果……他们能恨自己的话。
哪怕一点点也好,他就不必一个人承受,他就会轻松一点了。
是的,他的计划成功了。
然而因此而逝去的生命,却再也无法重来,他所重视的人,他所信任的人,他可以交付后背的同
伴,还有,他最刻骨铭心的孽恋,所有人,一个一个,从他身边离开。
最后只剩他独自一人,终于迎来一场死亡的盛大宴殇。
如果说这就是宿命——
2013年10月,黑瞎子眼疾突然恶化,随后人间蒸发。
2013年11月,解语花死于蓄意而为的车祸。
2015年8月,胖子死于长白山雪崩,吴邪脑部神经受损被隔离治疗。张起灵再也没能从青铜门出来。
2015年12月,吴邪病情进一步恶化,出现脑部大出血。
2016年1月,吴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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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就说吧,让我一个亲妈写be简直折磨。。。。虐不起来啊。。。。
所以这就是通宵的结果了,真心写的不顺,估计也虐不到人,毕竟连自己都虐不到,甚至写到结尾我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