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翠婶(009)
(2015-06-01 19:5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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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既然人们都瞧不起,那个懒鬼又不争气,日子又这么艰难,跟着高老大刚刚燃起的生命之火又转瞬熄灭,翠婶真得泄了气。然而,瞅着这一帮孩子,一个个像小燕儿似地张着嘴嗷嗷待哺,她的心又在滴血。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她似乎又想通了,对生命对生活又有了一种新的理解,她想再换一种活法。于是,她做了一个新的选择。村人们不是都看不起吗?你陈三不是养不起这个家吗?干脆,我就顺坡下驴,谁爱说啥就随他说去,总之,为了这帮孩子,我得活着。
农民有句顺口溜说:“村官进门,可得留神,不是来催工,就是搞女人”。也难怪孙二瞎有事儿没事地经常归拢老婆,你瞅瞅那些干部,如支书,大队长,会计,生产队长,甚至记工员,保管员等,手中掌握着钱与物的实权,他们不用其权力为社员谋福利,而是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专门盯着别人家的女人脸蛋儿,胸脯,尽管瞅也瞅不出啥名堂来,还是要顺便往人家下半身瞄上几眼。看见谁家的女人长得漂亮,就像牛屁股上的苍蝇,叮住不放。以致于不惜拿集体的利益去换取女色。有些爱贪小便宜的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上套了。当然,要勾搭翠婶,自然就少不了这些小恩小惠。翠婶呢,也就满不在乎,管你是谁,只要有钱有物就行,倘若遇上年轻漂亮的男人,自然是人财兼而取之了。
二贵自打当上这副队长,有事儿没事总愿意来翠婶家坐坐。二贵来翠婶家坐嘛,是翠婶求之不得的,因为他是队长,到了哪家就是哪家的荣耀,看不上的人家他还不去呢,自然,翠婶也很欢迎他。
二贵每次来,倒也不见外,直接就脱鞋上了炕,光着个黢黑铮亮的大脚丫子,两腿一盘,便板板整整地坐在炕头上,好像他就是这家的主人,别人都是来的客人似地。满脸地骚疙瘩,能说会道,人前背后还真有几句叨扯。
陈三一见队长来了,就像个榆木疙瘩,木讷地站在那儿,一杠子压不出个屁,自然,陪队长唠嗑的事儿也就只有翠婶应承。
到了饭时,二贵故意磨磨蹭蹭拖着不走,翠婶也有意留二贵吃饭,隔三差五还要炒几个鸡蛋,想尽一切办法弄一点小酒给二贵。
就这样,不下三几回,翠婶就被二贵拿下,或者说二贵就被翠婶给归拢了。
从那以后,生产队里有啥便宜事儿,从来都不落下翠婶家。秋天分柴禾,明明是一样大的柴禾捆儿,二贵来了说:“这几捆柴禾又矮又小,多给她弄几捆。”场院里分豆粕,捡上风头的也要多给撮上一簸箕。队上死了个猪呀马的,除了正常分肉,剩下的头蹄下水啥的,二贵就会跟老队长说:“把这些谁也不要的破烂儿给陈三吧。”于是,陈三便一股脑地全收拾了。而到了春秋两季,生产队要搞困难补助的时候,翠婶家一定是不能少的了。
其实,这些事儿,根本不用二贵去操心。时间久了,社员们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儿似地,尽管二贵只是个副队长,上面还有老队长,可这就足够了,因为,副队长是主管整个生产队的生产安排,掌握着全队二百多口人的生杀大权,谁不听我的,就没有你好活儿干,谁若是反对我,啥脏活儿累活儿都是你的,即使是到了秋收分配,老队长还是尽可能征求二贵的意见,很多事宜都是按二贵的旨意办的,用句老百姓的话那就叫“裤兜子里伸锄头,(铲)产的硬”!社员们一个个溜须还都来不及呢,尤其是那些爱捧臭脚的人,脑袋削了个尖儿地献殷勤。
“当务之急是要给陈三找个好活儿、长活儿干。”翠婶和二贵商量着。
“有啥好活儿啊?屁大个生产队,就这两个半猴子人,不都在你心里呢吗?”二贵说。
“屁大个生产队?不比咱家大呀?那喂猪喂马喂牛不是活儿啊,冬天场院打更,夏天地里看青不都是活儿啊?有别人干的,就没有我们干的?”翠婶说。
“可那喂牛喂马的活儿不都是有人干着呢嘛,再说,这刚刚开犁种地,离着夏天、冬天还远着呢,看青,打更还不到时候。”二贵说。
“我可跟你说啊,二贵,你不要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就你长得那德行,驴脸倒挂,论岁数都快赶上我爹了,你不当队长,我跟着你?”翠婶说。
“你说,你说……”二贵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来。
“去,把喂牛的吕二打发了,让陈三干!活儿轻快,陈三肯定愿意干,还能多挣点儿工分,更主要的还不是方便咱俩么?你说那陈三整天像个幽灵似地在家里转悠,你就不闹心?……”翠婶就像队长似地安排着二贵。
“也是的啊。”
“别也是也是的,明儿个就安排!”
“那,总也得跟老队长商量一下吧?”
“多大个事儿,还跟老队长商量,你就说这事儿能不能办?不能办,明儿个我去跟老队长说去,我就不信这点儿事我就办不了。”
二贵听出了翠婶的言外之意,急忙说:“别别别,这点儿事还劳驾你跑一趟,明天,顶多后天,就让陈三去喂牛。”二贵在想,你可别去,你若是去了,搂着老队长的脖子一哽哽,那还……
生产队喂牛的活儿是个长活儿、轻巧活儿,跟陈三一说,陈三立马就同意了:“好的,我干,我干!”
就这样,把原来喂牛的吕二打发干了别的,陈三便开始喂牛。
陈三喂牛,整天就住在生产队的饲养棚里,除了一天三顿饭要回家里吃,剩下的时间就往饲养棚里一躺,照样两只眼睛瞅着房笆。
家里嘛,陈三走了,陪翠婶睡觉的事,二贵是当仁不让的了。
翠婶跟二贵“搞破鞋”这事儿是刘起来给嚷嚷开的,据说,那天晚上散会的时候,二贵直接去了翠婶那儿,是刘起来趴在翠婶家后窗户听声听到的。可二贵找他对质,他又起誓发愿不承认。可这刘起来背后又跟陈三说:“陈三,你媳妇让董队长给睡了,难道你就不知道?那咋就一个蹶也不蹽呢?”
“说话是不是讲究点?二贵那么好的人,能干那事儿?”陈三瞪着绿豆眼瞅着刘起来说。
“操,就你还蒙在鼓里呢,满村子两个生产队,谁不知道的?你也不仔细想想,他二贵凭啥对你家好啊?还不是看着你媳妇年轻又长得漂亮。再说,你整天喂牛,晚上也不回家,你媳妇年轻轻地就能那么闲着,能闲得住?他跟谁睡觉你知道吗?”刘起来说这话像是在煽动,说得陈三将信将疑。
“你咋知道的?你给他们垫腰了?”陈三讥讽地说。
“啥话呀?不信,你去问跩子。”刘起来说。
跩子董德福,是二贵本家刚刚出了五服的叔叔。因为家穷,身体又有残疾,干不了力气活儿,在生产队当保管员,一直也没说上个老婆,五十多岁,光棍一个。你别看他整天跩跩哈哈,心可是不跩,眼睛总在村子里的娘们儿身上瞟,其实,瞟也是白瞟,谁家的娘们儿能看得上他呀?
跩子自有他的道眼,娘们们不是不让上吗,那就想点儿别的招呗,咋地,活人也不能让尿给憋死啊。
一大清早,二贵刚把社员们打发到地里,便披着件破布衫唱唱
咧咧地出了院子。跩子正在仓库里给饲养员出马料,顺着后墙气窗子就看见二贵又去了翠婶家。待饲养员领完饲料,跩子急急忙忙地锁上库房门,跩跩哈哈地也来到翠婶家,顺着后窗户往里一看,二贵正趴在翠婶身上云山雾罩呢。于是,他来到房前,使劲咳嗽了一声,就直接开门进了屋子。
二贵和翠婶被跩子抓了现行,二贵那个气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老叔,你咋还扯这个?”
跩子就嘿嘿傻笑着说:“嗯?你说我咋还扯这个?你说你炕上有老婆还出来打野食吃,你老叔我如今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一直打光棍呢,不用点特殊招法恐怕这辈子连女人那玩意是横着长的还是顺着长的都不会知道的。”
“那你啥意思?”
“就一个意思,让我也来一下。”
“我要是不同意呢?也包括她。”二贵指着翠婶说。
“那咱就找个人多的地儿说说去。”跩子说。
“我说老叔啊,你恁大个岁数,也不嫌砢碜?”
“呵,磕碜?你当队长的都不嫌砢碜,我一个光棍撂脚汉怕个屌啊?”
二贵瞅了一眼翠婶,意思是说,你看这事儿该咋办?
翠婶一耸搭把脸儿扭过去,瞅着墙不说话。
最后三方达成协议,二贵呢,暂时走开一会儿,翠婶嘛,捏着鼻子还得和跩子再来一次,条件是二贵和翠婶的事,跩子绝对不能给说出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打那以后,跩子有事没事就总往翠婶那儿跑,瞅准机会,看二贵不在,就和翠婶来上一把。当然了,跩子每次要上翠婶是必须给钱的,而且钱少了是不行的,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拿仓库里的东西跟翠婶交换,二贵嘛,由于让跩子抓住了把柄,虽然看见跩子从仓库往外拿东西给翠婶,也就大不见小不见地啥也不说了。
跩子正和人看纸牌,陈三找来了。
“跩子,你出来一下。”陈三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啥事儿,就在这儿说呗。”跩子说。
“你还是出来一下吧。”陈三说。
跩子把纸牌交给卖呆的老七头,说了声:“替我看下这把牌。”就跩跩哈哈下了地跟陈三来到房后,掏出家伙一边撒着尿一边问:“啥事儿,这么神秘?”
“你看见我家‘屋里的’跟二贵睡觉了吗?”陈三就那么直截了当地问。
“啥?问我看没看见你家屋里的跟二贵睡觉?呸!亏你想得出,这种事你自己都没搞明白,来问我,咋?我给你看着?再说,人家干那事儿让你知道?”跩子说。
“人家说你知道,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说是你说的。”陈三说。
“不知道!愿意问谁问谁去!别在我这儿磨磨叽叽地,没看我还忙着吗?”跩子撒完尿,使劲儿得瑟了几下之后,一边系着裤腰带
一边没好气地横着说。
“啥叫磨磨叽叽呀?这事儿就你知道嘛。”
“咋地?我知道就得告诉你,你是我儿子,还是我爹?再说,你听哪个王八犊子瞎嘞嘞的?”
“刘起来呀。”
“什么?刘起来。操他妈的,他拉稀了?随便就顺腚淌?走!咱俩找他对证去。”跩子说着进了屋,跟卖呆的老七头说:“七叔,你替我把这账牌看下来。”回头又和另外两个人说:“回来我算账,
有点急事儿,出去一会儿。”
“操他妈的,什么揍呢?大老爷们,都赶不上一个好老娘们。”
跩子那个气呀,一边走着还一边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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