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扣儿:深灰

分类: 流水 |

大约有一个月时间,一直要弄一下头发。然而每次路过她的店面都是落着卷帘门。路过了几次之后,心里也有隐隐不安,顺便问了一下她的邻居店面,那人说好久没有来了,手机号也不知道。
消息令人很失望,然而又寻不得。在这样一个小城里,居然也有突然失联并且一点也没有渠道打听的人。
这二年一直在她的店里做头发。
店面不大,干净温暖。每次去,人都不少,有等头弄头发的,有小区里无事的同龄女人们来聊天的,经常能看到她们为她带来一些吃的东西,比如菜,鱼,水果等等,能感觉到这个老板娘的人缘是相当好的。
几次下来,与她聊天,果然是比较聊的来,人很漂亮,白净,70年生人,身材很好,说起生活中的琐碎之事,及这半生的各类杂事,观点很是相同,因此成了十分熟络的人。每次我去,她都笑逐颜开地说大美女来了,我想你了。这亲切对于我也是不易感知的——我不知我是怎样的人?在一部分人面前,是这样随和无意,有口无心,而在另一些人面前,我永远是没有言语,仿佛隔着天险一样。
她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颜色及发式,因此去她那里我几乎不用说什么。
在顾客与老板之间,有这样的默契也是相当难得的了。
久等不果,心里就生了懈怠,决定再找一家。
离她很近的一家,一个年过三十的男人开的,进去时,一地的碎头发,看这样子生易必然是很好,于是坐等。
闲聊几句,还是忍不住问了他,知不知道附近那个发店的老板娘去哪里了。
他说,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病了。毕竟她女儿没了。
一边被他洗头发,一边不在意地问,没了是什么意思。而话未落地,心已揪起来了。
他说:唉。没了啊。
心一下子就揪碎了。没了?!那个女儿我见过,25岁,很漂亮,去年刚结婚,工作很好,婆家也很好。
怎么没的?
不知道啊,好象是跳楼?
心更疼了。也问不下去了。眼前一下子晃出她笑呵呵的样子——这个情形下,失去女儿的她,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街上是雷声和大雨。
店里人渐少了。
我自己坐在那里任他摆弄头发,心里全是这个姐姐的事情。
不能,也不敢想象她此时的状态与心。然而又无法不想,然而又根本不知道怎么想。
这疼痛从昨天下午一直持续到现在。
隐隐的就烙在了心脏上。
再有三年,她就五十岁了。
而她没有了唯一的女儿。
这以后漫长的人生,要怎么走,才能有力气?
人生真是不知谁,在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再想起她美丽的容颜,一定是灰色的。
不如长一场大病,哪怕把钱都花没了。病好了就可以,钱可以再赚。
现在——有钱有什么用?大病是有了,可是再也不会有好好生活,好好赚钱的精气神了。
这女儿真不是一个好女儿,是一个来讨债的人啊。
连叹息都没有了——因为不解决任何问题,更不能稍微安抚的我心。
这个秋天一定是看不到她了。
什么时候,她才会淡出这件事,再回人间?
我想,那简直是遥遥无期了。
在等女儿晚课回来的时候,写到这里,怎么不想到——幸福之意义其实多么简单。
其间杂着的那些纠结的事,都不是事了。尤其投票的事,乱剧一场,闹剧一场,各种角色里,黑白美丑各自归类——到也不必花费更多的笔墨——意义在这里是没有一丝一缕,唯一让人觉得有些意思的是一些人的嘴脸。
什么事情一落到嘴脸上,这类人,也就不值得回头一看了。
晚安吧。
人生中,总有一些不幸做为提示,告诉惆怅的人,不要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