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现在的废墟上》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花相似个啥？颜色，形状，气味？人不同个啥？心冷了，情伤了，人老了？没有什么是可以复制的。克隆也不能，那也有个大小之分。

每年这个时候，正是我和妹妹极其幸福快乐的时候，孩子放假了，我能到她这里来住几天。两个小的一会和平一会敌对，从相互搂着看电视到背对着谁也不理谁，这样的情况一天重复无数次。我和妹妹也懒得理他们。那小姐弟两个尚不知亲情之重要，我们也不愿意过早的拿这个教育来束服他们的情绪。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一生中有个姐姐或弟弟是多么幸福的事。

从昨晚凌晨到现在，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发烧的感觉其实不错，云里雾里，思维半清不楚，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夜里感觉各个关节都酸痛的时候，有几阵想哭的冲动。早上跟妹妹说这件事，她和我都忍不住笑——因为发烧而哭？让人笑掉大牙了，不过这感觉是真难受。四肢好象不是自己的，大脑也不是自己的。我和妹妹没在一个房间，但早上起来，症状一样。打电话，住在志华商城的小弟妹也在哭咧地说浑身疼。四个孩子现在有三个在咳嗽。大弟说，晕。人心齐也不带这样的。

白天在眼睛能看清楚屏幕的情况下上了一会网。但没太看明白那些文字的内容，感觉很怪异——看的是我认识的字，写的是我不懂的意思。呵呵。又想起异度空间来。也许此时我正处于另外一个层次里雾里看花。

中午小外甥要睡觉，我忍着嗓子的小刀割裂一样的疼痛，给他讲了“灰姑娘”。但讲了等于白讲。最后一个句号落地，我眯着眼睛看他，他大睁着眼睛看我。女儿说妈妈由我来讲吧，你睡吧你病了。结果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讲完，他什么时候睡的。我再醒，已是下午三点。

刚吃过饭，妈妈来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去，才忽然想起来，今天已是30号了。08年马上就要过去了。这些年，一到过年，就莫名伤悲。尤其是旧历的年三十晚上，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一样。这个感觉挺让人烦恼的，明明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我为什么要这样愚顽的溺于悲伤里呢。

网上的朋友说评上十博的要请吃饭，愧为十博之一的我到真是想请。但是，我不知道这些朋友在哪里。日日往复，来来往往，如潮起。有一天，潮落也会来的。冷落的时候，连要人请吃饭的人也没有了，紫桐说一岁一枯荣。这里的枯与荣，未必能持续一年。

哈尔滨这个城市，我曾住过那么多年，现在再来，一切都是陌生的了。而江北又极其安静，天天耽于室内，基本又没有了地理概念。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不再是问题。

翻翻以前的字，也没什么了。坐下来，稀里糊涂地想写什么。马上就感觉严肃了。觉得要写出个子午卯酉。多么可笑。这么平凡的生活，这么简装的思维，能整出什么名堂呢。唯一要记住的恐怕只是，活着，就把一些关于活着的感受留下来。别的，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以前看过一段余秋雨先生的《千年一叹》。大概翻到了102页——埃及篇中的“他们老泪纵横”。讲的是太阳神庙不远处的两尊石像——阿蒙霍特帕。当地人说这两尊石像在每天日出时分会说话，近似竖琴和琵琶弦断的声音。说话时，眼中还会涌出泪滴，专家说，石像发声是因为风入洞穴，每天流泪为露水所积。

余生生说，是因为它们见过太多，要说的也只是“他们都走了”。因此老泪纵横，再无言语。

从希腊到埃及，仅两章，已让我十分震惊于古老文明的遗赅给我的巨大迷惘。更让我消化不了的，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及语言来对远古的神秘存在的解析及妄图地探索。说妄图是对余先生的大不敬，事实上，我一直是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大人之腹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过去的一些事做出完全的具体的复原。不管这判断离事实有多么的接近，但那一定不是原本的真相。正如我们看到的房子，看到的外形质地，但具体由多少人搭建流了多少汗水，用了多少沙土，多少个时日？什么样的精确计算能与最初不差毫厘呢。

最终留下来的那个“老泪纵横”的石像，也许不能算是一个故事的尾声——更是一些流年的影子。在那晃，晃来晃去，晃晕了凝望它的人的眼睛。

今天，就是现在，2008年12月30日的18：40，旧年就要过去了，除了烟蒂没有看到别的有形的废墟。

但一定有的。

这个是不可置疑的。

2008-12-30 18:38:00 / 个人分类：心头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