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扣儿: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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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冬天,一样的雪。
不一样的岁月,不一样的人……
《谓雪》
今日晨起,见窗外竟洁白一片,入目如锦,静静地在房顶上铺陈。细细莹光若有若无的闪动,每一次闪动都在传递着一个信息——冬天来了。
分明记得,昨夜临睡时,曾立于方厅,向宽阔的街上张望过。
夜半更深,杳无人踪,只有路灯昏黄而寂寞地站立。蒙蒙的光漫漫的拢着,小城的主街越发显得空旷。
我的窗子,刚擦试过不久,透亮得好似没有任何隔膜。站在四楼的高度,可以看出很远,但这个很远的距离里,两旁的房子几乎都是黑的。鲜有亮灯的窗子。
冬之夜,视睡如归,果然如此。
这雪,是在子夜之后落下来的吧。
薄薄的一层,从遥遥的天际而来,旋转,轻扬,隐隐飘下。那暗暗,凉如一些人的心伤,不张扬,无声响,只静静的呈现。而大地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无言接纳,不惊动,不打探,只铺了一席广阔卧榻,来接还这天外的奔赴。
这雪,是否也有一脉无人懂的心思呢?
在积聚生成之时,在离天赴地之时,在洒落的旅程中,是欣喜着投奔还是无奈的离开?是不得不的游走还是深怀着流浪的苦楚?
天云太高太远,小雪花的来路太远太长,俗人如我,暗猜之中,无端着加添着心底最深处的灰色情结。而这灰色的情结与我生活生命无关,它是一丝嵌进我骨头里的疼,在偶尔的牵动中,隐约地告诉我,它的存在,这个感觉,将伴我终生。
想一下,这小小的雪花,是如何纷纷而来又身手相牵,在黑夜的幔布上舞蹈,在天地对接中辗转,一路疲乏,终于到达终点时,一部分是晶莹的雪,一部分已化做冰冷的泪。
大地,是她们想来的地方吗?是她们的渴念的源头吗?如果是,这又是等了多久的重逢?是盼了多久的再遇?浓云尖风终不能竖起为墙,小雪花,用最轻柔的心梯引渡,来到红尘之地。
红尘,意为繁杂热闹之地,这小小的精灵,真的能够喜欢这繁华而不烦恼这热闹吗?
雪来时,灯熄了,人正行于梦中,昏鸦枯树走进古诗词。
清冽的水湾,无言地展开绵长的衣衫,收一片雪入怀,几朵飘渺的花魂,不敌人间温度的浸润,终于溶成几滴净水,融入河流,是回归还是别无选择,何人可知?冷热相交,必有浅淡呼吸如轻叹,一下下,吐出来,再归于无声无痕吧。
微风起,阵雪即起袅袅白烟,扑上青石面。这一扑,所有的离恨别愁都会化石为玉,清凉凉的山纹水理皆在大玉的包裹之中,天地无界,瞬时坐成千年琥珀,青松冬柏枝枝叶叶挂满柔情惦念。
一切未曾分开,一切未曾斩断。
前生今世,被众多人所期望,所迷惑。六道轮回,被众多人所猜度所定义,小雪花,她来到人间,便是今世。来之前,便是前生。
前生她是谁?一滴无忧水?一朵忘情花?或是月色宠爱下的一株相思树。日夜于广寒之上,细数心中事,慢看眼前景,而阶台长长,前路迢迢,如何飞掠无情之隔?正如一个惆怅的可人儿,在檀桌后托腮低首,恨金钗短,发儿难缠,盼万条霞光瑞彩霞,披起满天的呼唤,眉,总画一半,茶,总留半盏,纤纤的心儿,一半醒一半眠。琼池里,烟云缭绕,人间远,远似九重天。轻轻叹,念及那泥红小简,白玉连环,一壶温酒,对酌出一片星月清辉。这个精灵,带着满心的期许,要离了一个熟悉之地,到别去处。思迁,是宿命还是冒险?或许也知此一去走的全部是曲折心肠,全部是疾苦的游历,纵身于大千凡尘,妄图与身边的一切融合,却又忘了,这来处留痕太重,注定她永远与人疏离,她的檐下篱前,入目也未见得有奇花异草,
但她的心,总如月初之月,未盈的那半轮,已永久地留在原地,不能带到栖身之所。这又如何可以安心呢?这又如何可以驻心呢?
因而这样的雪花,来此一遭,结冰也罢,入水也罢,摇于枝头也罢,她,都已不是原来的她,亦不是现在的她。她,迷失了自己,也迷失了一生了。
是夜,窗外的风十分寒凉,我打出这些字,无由想念着昨夜那一段雪花落下而我安睡的时光。
说想念,是因为昨日永不再来,我心有千万,也不可与一朵雪花相握,诉说一些心里的痴语。
我看雪,这天之泪,地之花,只想请她们忘却风云劫,担待忧思累,既已一路飞来,就一定要稳下心神,潜入与尘世的宿命渊源,明朝春归,会有暖风吹送,携她们随云而去,并带走这一段心路历程。
此时,我愿意安静地坐下,于心中迎接一片洁白的雪,安静的,不说青山故国,不谈乔木苍台,只守住风雪梅花路,慨然仰头,万千沧浪皆入喉。
2008-11-03 21:58:00 / 个人分类:心头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