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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伟迎发 常教授评介美国诗人卡明斯《无名之辈生活在美丽的怎样镇上》(2)

(2016-05-17 09:29:00)
标签:

美国文学

分类: 外国文学

         第5诗节述说无名之辈与微不足道的婚姻生活。他们互为对方的一切,甘苦与共,恪守信仰(第17-18行),规矩地生活,听从上帝的安排(第19行),相互允诺永不相忘和分离(第20行):

 

某些人与是他们一切的人洞房花烛

笑着祈求翩翩起舞
(睡着醒来期盼之后)他们

相互说永不怀梦睡去(第17-20行)

 

这一诗节比较难懂。第17行中“某些人”(“someones”):在英语里,“someone”做某些人、某个人讲,有时也有“重要的人”的意思。由于此字很少以复数形式出现,所以在这里有可能指无名之辈和微不足道两个人。他们之所以成为“someones”(“重要的人”),是因为他们夫妻相互珍重,互视对方为自己的重要人物,因而不再无足轻重。这一行中的“everyones”:“everyone”通常指每个人,在英语里此字也很少以复数形式出现,所以可能不只是英语里常说的“每人”的意思。在这里它可能是“everything + one”合并而成,因而多了一层“每人”本身并不具备的含义,而意为“one who is everything to others”(“对别人很重要的人”);在这里用于形容无名之辈和微不足道两人的婚姻生活,说他们能和自己渴慕、对自己重要的人结婚而感到心满意足,故曰“someones married their everyones”。第18行中“笑着祈求”:指满心欢喜地祈求上帝的保佑和眷顾,“cry”在这里有“cry for God’s grace”的含义在内;“翩翩起舞”:指二人恪守信仰地生活(与上面第4行的“舞”字意同)。第19行中“睡下醒来”:指日常起居;“期盼”意为“他们心怀希望”(《圣经》教导信徒要信仰、相爱、期盼);“之后”(“then”)可能有“then leaving it to the will of God”(“之后听从上帝的安排”)的含义;这一行可能是说,二人虔诚地起居,生死由命,悉听上天安排。第20行中“永不”:在这里用复数,可能意为“永不分离”、“永不相忘”或“永不再婚”等;“怀梦睡去”:可能指二人每日心怀梦想睡去;也有可能指(将来)“怀着在天堂再会的梦想离世”。

         第6诗节说明,时光流逝,转瞬多年过去:

 

星雨日月

(只有白雪能够开始解释

孩子们如何容易忘却记忆

有很多钟的声响上下飘荡) (第21-24行)

 

第21行中“星雨日月”:与第2诗节的“日月星雨”(第8行)都表示时间的飞逝,但字词的排列变化表明,暗示又过了多年。第22-23行是说,白雪年复一年地把大地覆盖,表明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忘记了过去,暗示无名之辈和微不足道这时可能已经变老。第24行中“有很多钟的声响上下飘荡”:表明多处教堂仍在,人们的生活一如既往。

          第7诗节说到,叙事人猜想,无名之辈和微不足道都过世了(第25-26行);他们死去,叙事人显然不知此事,而只是猜想,暗示他与村民对此都漠不关心。热心人把他们两个小人物埋在一起,镇上人随着时间也就把他们淡忘了:

 

无名之辈一天死了我估算

(微不足道俯身吻他的脸)

好事的人们把他们并排埋葬

时间荏苒逐渐成为过去 (第25-28行)

 

第26行暗示微不足道也过世了;这一行的括号表明,她的过世更不值得一提、无人问津了。第27行中“好事的人们”:暗示镇上多数人没有出席葬礼或帮忙。第28行值得推敲。此行可有两种理解。其一,“little by little”:意为时间逐渐流逝;“was by was”:意为“过去了”,可引申为“被人忘却了”。其二,“little by little”:意为“小人物并列”,“小人物”者,毋庸赘言;“was by was”:意为“过时人并肩”,“过时”者,指其不和时宜也。第二种解释在内容上与第27行的“并排”(“side by side”)略有重复,重复不太可取,值得读者选择释义时予以适当考虑和注意。

          第8诗节说到二人死后的情况:

 

一切与一切深深与深深

他们的睡梦愈无穷尽

到四月微不足道和无名之辈化作黄土

心怀愿望,如果是会的。(第29-32行)

 

第29行说,无名之辈与微不足道相互珍重(“all by all”意为“他是她的一切,她是他的一切”),二人都笃信上帝(“deep by deep)”),这些把他们的魂灵并连在一起。第30行说,他们虽已过世,但其信仰诚笃,在长眠里还继续梦想着(天堂与复活)。第31行中“黄土”:指无名之辈与微不足道在地下化为黄土; “土” 暗示《圣经》里“从土中来,回土里去”形容上帝子民的话;化作黄土的时间为“四月“, 意指指春天,象征复活。第32行中“wish by spirit”:指他们的灵魂诚挚希望(进入天堂);“if by yes”:是指,如果(“if”)他们的信仰所许诺的天堂为真,上帝会(“yes”)恩赐他们在天堂里安息的。

          第9诗节说到,年复一年,岁月流逝,人们到自己的教堂去,生活一仍旧贯,一成不变:

 

女人和男人(钟鸣阵阵)

夏秋冬春

种瓜得瓜返回原路

日月星雨(第33-36行)

 

第33行中“女人和男人”:指镇上人,可能会让人联想起夏娃和亚当以及人的原罪,暗示这是无法改变、无法取消的;“钟鸣阵阵”:这几个字放在括号里,可能表示,表面的信仰也于事无补,或补益不大。第35行中“种瓜得瓜返回原路”:指人们代代相传,生死绵延,没有改进。

         通观全诗会发现,这可能是一首反映人与人生的叙事诗,讲述在一个村镇上发生的故事。镇上住着一对举止堪称为楷模的夫妇,但人们视而不见,漠然待之,从他们身上没有学到任何东西,到头来依然是浑浑噩噩。这首诗寓意深刻:人难以进步,不易获得救赎。这反映出卡明斯思想中悲观的一面。

         诗里的叙事人值得一提。此人为一般村民,叙事口气平白,不痛不痒,对无名之辈和微不足道的态度有些冷漠。他形容无名之辈的言行时说,“他唱着他不做的事他舞着他做的事”(第4行),给人一种“他做他的,与我无关”的印象;对于微不足道爱上无名之辈这种在镇上属于比较重要的事情,他得到的似乎是二手消息(第9-12行);无名之辈和微不足道过世,他只是猜到了,对于他们的天堂梦想,他似乎觉得茫然(第7-8诗节)。有时叙事人讲话的口气令人觉得其中含有嘲笑的成分(第5诗节)。从叙事人提供的信息(文本)看,镇上居民对他们不以为然,不很认同他们的举止。但是,这首诗作的蕴涵让人觉得,诗人对此二人持有不同的观点和态度。从诗人的视角看,无名之辈不是无名之辈,微不足道不是微不足道,诗人认为他们都有鹤立鸡群的态势。于是,无名之辈微不足道这两个个名字的反讽特质就一目了然,人们对他们也突然刮目相看,肃然起敬所以,读完掩卷,人们发现,作家和叙事人可以持有不同观点。在叙事学上,这种叙事人被称为反讽型叙事人(“ironic narrator”)。

          此诗中的介词“by”的含义也耐人寻味,需要认真猜测。第13行“when by now and tree by leaf”里有两个“by”字,第一个可能意为“until”;第二个意为“with” 或“covered with”,也有树已喷绿的时间指涉。第15行“bird by snow and stir by still” 里的两个“by”字,第一个“by snow” 意为 “到冬天”、“在冬天”,第二个意为“或者”(“or”)。第28行“little by little and was by was” 里的两个“by”字,可有两种解释,都符合上下文的含义:一为时间流逝之意,一为“并排”(“side by side”)之意。第29行中“all by all and deep by deep” 里的两个“by”字意为“并排”(“side by side”),指二人都如此之意。第32行“wish by spirit and if by yes” 里的两个“by”字,第一个意为“in”(“在”),第二个意为“then”(“那就”)。

          此外,应当指出,卡明斯虽然属于革新和反传统派,但这首诗的韵律却是传统类型的。例如诗作采用英诗传统的四行诗体,每诗节(第6诗节除外)的第1、2行押全韵(第5、7诗节押半韵除外)。这一点值得注意,翻译时以稍加留心为好。

          上面说过,人们对一文学作品可做出不同的解释。例如无名之辈生活在美丽的怎样镇上》的主题也可能是讲美国小城人际关系疏远,人人固步自封,人们可把此诗视为一首讽刺或批评美国小城封闭及异化的作品。“anybody”也可以指镇上的任何个人,无名之辈在镇上的孤立处境也可以指镇上任何个人的处境。“noone”可以理解为 无任何人无人,那么小城里就没有人爱任何人了,读者会惊叹,这是何等严重的异化!”“how”作为形容词,也有以某种方式或方法“in some method or manner”)的含义,用来形容一个小镇,可能意为此镇生活枯燥、单调,或小镇规行矩步。第4“he sang his didin’t and danced his did”也可译为他唱着他的失意他舞着他的得意,形容热爱生活,对得失态度恬淡。以此为线索或许也能理出一种不同的诠释来,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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