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复写纸

/黑子

落下一字，看，另一页不是此字

这是十六年后发现的

外面下着雨

雨丝猎取了火。春节后第一天上班，驼队原地踏步

沙梁粘在脚下

天空布满笔划，一瞥仿佛缰绳

又落下一字，一行，掀开再看

如荆棘中蓝色沙洲。我想起年前暗格

用力写才能透过三页纸，分发给

三个部门

雨在我体内下着，洇湿衣服

脱下，搭在椅背上

越往后越需要想象

“他们已听说这里削弱的链条。

因此，野蛮人在我们中间有耳目。”

陈美玲说的是长城越过沙漠，女人抓住砖块

去国怀乡之人

一首诗写在墙上，渴望地球另一边的墙上

同时出现

丨失控

京广高速上，一辆车和路肩荆棘突然燃烧

如此惊心：车轮凭空飞旋

道路卷到半空

多年后我还记得当时脸伏方向盘

时黑时白碎片逆风穿过锁骨

提前下了高速，在一个陌生小镇，提前找到旅馆

躺在霉味床单上。窗帘拂落一张

没有过期的船票

天花板隐去脚印，蜘蛛和甲虫

挣扎出蜘蛛网和翅膀

那个放弃登船的隐形人，在窗边徘徊

丨深夜电话

也许荒野深处一棵树开花了

无人倾诉。她必须拨通这个电话

闪烁，阵痛到冒烟，分娩并求教

也许只是临时起意或梦中哭泣

我应该知道真相：床已沉入海底，瓷器幸存

朝海面发射气泡

抚摸夜色头发，她想有人喜欢铃声

而不是音乐和话语

也许继续喝多年前那杯奶茶，涌起一串念头

恰好溅到我枕畔

还可能月亮凋落一瓣，吻合脉搏上伤口

我拥被抱膝，像高台跳水运动员

屈体后翻忘记打开身体

（每条鱼都有分身，驾驭羽毛，在星光中穿行）

水总是向下沉去，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