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明

 

光明还是出现了。在我背阴的房间

今天早上。当我抬眼看见

对面丽枫酒店的玻璃幕墙上

一个太阳在闪耀。虽然是个小型的

一束真实的阳光，经由它

反射进来。我就相信了

我匮乏的生活，光明没有缺席

只是转了一个弯，奇迹般地

照在我身上

 

2019.11.5

 

 

身体论

 

我们使用它。

 

触摸它容器一样的四壁

它确实承载着我们非物质的部分

 

存在的证据

每次，我们指向的也只有它

当世界回到一张床上

谢谢你的身体

谢谢我自己的身体

 

有时也讨厌它

它无节制的欲望

以及对另一个身体的移情别恋

 

我们最终

失去了对它的控制力

 

……到了安慰它的时候了

侍奉它的疾病和衰老

看着它从我的母亲

变成我的孩子

 

2019.2.24

 

 

在半空中上班

 

坐在康博大厦24楼

我怀疑现实的真实性

地面上的事物

纷纷缩小了比例，给我看

相比他们，我并没有离天空更近一些

相反，它的高度和广度

继续扩大着我的小

但我已放弃返回地面的机会

自愿在半空中

做个双脚悬空的人

我的工作，就是日复一日

坐在办公桌前，给天空写信

 我看见的闪电，听到的雷声

都是虚无中，接收到的

来自天空的快递

 

2018.3.25

2019.9.1

 

 

少数人

 

……真是难得啊，索道下

有人在攀爬

电梯旁

也留有一条楼梯

一个声音，离开了合唱团

 

观察一个流浪汉，他的行动和思想

不在这个世界里

 

从广场的人群里退出来

我想着头顶那颗星球

它也曾在行星的序列之中

如今，走出了行星系

独自漂浮

它有着与其它行星的共同特征

但不再是同类

 

2018.3.23

2019.9.10

 

 

可能性

 

天亮了

我还在梦里跑步。

 

中途下车的人

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我还在寻找

看到前面有人赶路

就停下来。

 

佛陀与耶稣之外

我信仰另一种宗教

 

非此即彼，我还想要

更多的可能

 

为了建筑另一种存在

我还在天空与地面之间

搬运砖瓦和粮食

 

2019.10.19

 

我把鸡蛋全放进一个篮子

 

我依旧每天在家

只做一件事。

 

别人谈论我的生活

与我看他们，用的不是同一个标准

买衣服的快乐

与写一首诗的快乐

当我要这一种

而不是另一种

 

我把鸡蛋全放进一个篮子。

 

篮子掉到地上，鸡蛋摔破

我也会提着空篮子

现在，我正是这样走在路上

 

2019.10.20

 

 

月亮记

 

又一个物种消失了

新闻中报道。而窗外

月亮升起来了

 

月亮，也是一个孤本啊

并以每年4厘米的速度，远离地球

 

恐龙眼里的月亮

比我看到的大

小时候的月亮，比现在大

 

想到这些，就感觉时间多么快

又多么慢

万物都在这移动中了

我也在其中

每分钟，都离月亮远一点

离死亡近一点

 

2019.9.7

 

 

琴 声

 

傍晚，楼上的琴声

会带我离开一会儿

我总是静静地坐着

任由它将我放置在流水、旷野，或寂静的山中

每天如此，我对琴声背后的人

产生了向往。每次下楼

都仔细观察遇到的每一张脸

判断他们的方式，趋于直觉

每一次都不是

失望中，生活在继续

琴声依旧在傍晚响起

我想，弹琴者也许并不存在

那琴声也是幻觉

是我疲惫焦灼中，对自我的治疗

我需要这样的治疗

 

2019.6.19

 

 

最后时刻

 

吉尔伯特一直后悔

为没有在美智子弥留之际

把她抱在怀里。

现在，吉尔伯特也死了。

深夜读到这，想到也会有那一天

就更紧地依偎着你

你在熟睡中也搂了搂我。

 

2019.9.13

 

 

喜鹊与鸽子

 

望着树下的鸟，我说，鸽子

你及时纠正了我：喜鹊

 

哦，我确实没近距离观察过

喜鹊，但从小看它们飞来飞去

后来，不止一次在城中心，看着一群鸽子在飞

觉得它们是一样的

当鸽子飞进一扇打开的窗

才意识到，它们是圈养的

 

在空中，鸽子完全可以飞走

为什么返回笼子？

你用这种鸟的习性来解释：

鸽子，具有强烈的归巢性

在哪里出生，哪里就是它一生生活的地方……

 

“喜鹊”我重复了一遍

以便重新认识两个不同的物种

只是我仍旧常常面临，在鸽子与喜鹊之间选择

天空，则同时飞着喜鹊与鸽子

 

2019.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