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啸龙往日诗作（之二）

 

晨光颂

 

海样的寥廓喲，山样的寂静！

青沉沉的晴空喲，四面八方的云层——

会聚着，翻腾着，像灰色的旋涡，战车的驰骋！

云层喲，你是要去涌托万顷海波上的朝日么？

你是要去运载喷薄四射的霞光么？

然后喲，将高天大地也映照得一派清澄？

 

一抹绛黄的光流飞过，

崛起了喲，多少峨峨高耸的楼影！

千万扇窗户打开了，千万排窗璃明火荧荧，

浩浩的黄浦江淌喲、淌喲，一河金、一河银！

还有那高高的白杨树，也催动了亿万片嫩叶，

像亿万只悦耳的铃铎，奏响一阵阵乐曲——

欢迎喲，欢迎喲，你磅礴万里的光明！

 

呵，晨光！你雄奇，你凝练，你多姿多态！

我爱你的色泽，由灰白而青蓝，直至满天绯红；

我爱你的激情喲，从清冷到鼓舞，

而迸发得如此热烈！

呵，晨光！你劲健，你壮阔，你有声有色！

我爱你爽利的清风，鼓满江畔待发的云帆，

我爱你滚滚直上的红日喲，

将充塞满天的阴霾雾障射散！

 

晨光喲，我多么希望化作亿万只铃铎，

与白杨树一起，也奏响对光明的礼赞；

晨光喲，我多么希望迎着滚滚的红日，

让爽利的清风，也将我生命的帆鼓满！

 

一个多么瑰丽的新世界的诞生喲，

一个多么富于生机的万千生命的搏动！

晨光喲，黑夜纵然还有，风雨纵然还有，

可是，谁又能挡得住你年年、月月、日日的喷涌？

（1964年9月25日作）

 

国庆组诗

 

一、   东方红

 

[国庆节早上，我们参加游行，以《东

方红》乐曲为起床号]

 

国庆的清晨，谁睡得着呀，

你一个翻身，他忙扭亮电灯；

呵，天还没亮，窗外夜沉沉。

关起灯来再做个梦吧，

或许能到北京、天安门？

 

国庆的早晨，耳朵特别尖，

连东海的浪花飞溅，

也似乎就响在枕边。

啊，那是太阳要出海了，

直激得海涛波峰巅连……

 

广播里响起了庄严的乐曲，

呵，那是激荡人心的

《东方红》的旋律呀，

在校园流喲，流喲，

像河水、像清泉……

 

二、   笑

 

在锣鼓声中驰去的卡车，

从红花丛里涌出的队伍，

往街道两边挤来的人流，

向楼窗外面探出的面庞——

 

我看到，

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汉，

还是比彩霞还要热情的姑娘，

与手中鲜花一样娇艳的红领巾，

还是熊腰虎背的青工，

 

神态、风韵各各不同，

但他们都在笑呵，

用自己最感满足的笑容，

迎接这满城的金风！

 

三、   乐 队

 

游行的队伍是演员，

人民广场是舞台。

 

黄浦江按着欢快的节拍，

太阳喲送来火红的色彩。

 

四周的大楼是一支雄壮的乐队，

天地间敲响起隆隆的鼓棰！

 

听喲，国际饭店笙歌频传，

百货公司木琴声回，

                         

图书馆大楼琵琶轻拨喲，

大世界鼓吻唢呐猛吹！[1]

 

一车车华光四射的展品移喲，

一块块气势磅礴的标语牌奔来！

                         

万里长空该有群仙聚会罢，

听喲，这人间喜庆的歌乐多美！

 

呵，五千年古国，十五载风雷，

是谁喲，担当了我们骄傲的指辉？

                         

四、   礼 花

 

一串串星星往下落喲，

一团团彩云往上飘；

一片片莲花探水出喲，

一丝丝柳条迎风摇。

 

国庆的礼花开得美，

国庆的夜空喲，浮满了笑！

 

一炉炉钢花飞异彩喲，

一朵朵白棉上云霄；

湘锈展开铺满天喲，

南国的花城搬来了！

 

国庆的礼花开得旺，

是六亿人日夜用汗水浇！

（1964年10月3日）

[1] 国际饭店形似笙，百货公司状似木琴，图书馆大楼似背倚天空的琵琶，大世界的圆顶像仰吹的唢呐。

 

豫园抒怀二首

 

一、银杏树

[豫园外园有一棵参天银杏，相传已有四百年的历史。

当年，小刀会将领曾在点春堂指挥战斗，这棵银杏树也曾

庇阴过起义的士兵。]

     

高高地耸立吧，你横贯四百年的银杏！

祖国的大地哺育得你这般劲挺！

拔地而起的树干喲，怒卷秋空的密叶，

那沉沉的滚雷，可是你啸傲长空的回音？

 

四百年了，你几度秋霜、风雪的欺凌，

怒视着江畔幢幢鬼魅般的楼影。

寒夜的烈风吹送不尽悲愤的浩歌，

黄浦江的波涛岂甘俯首于洋人的舰艇？

 

于是，高高的银杏化出了呼啸的大旗，

密密的枝叶下耸起一排排白刃；

扬子江翻卷起掀天的怒浪，

刘丽川的大军一举攻下了上海城！

 

于是银杏树又迸发出千万条劲枝，

凝视着上海城，无限情深。

百年后我来你树底留连喲，

仿佛还听见那挥刀向敌的杀声。

 

呵，银杏树，我们民族不屈的见证，

你粗犷的雄姿，怎不令人钦敬？

婀娜的杨柳教人回想生活的美好喲，

你遒劲的银杏，召唤着儿女慷慨出征。

 

呵，银杏树，祖国的大地哺育了你，

你就和祖国一起长、一切生。

你爱恋江上的红日、海关的钟声，

也决不畏惧再次西来的雪雨冰阵！

 

高高地耸立吧，你横贯四百年的银杏！

这高天大地喲，将永远属于刘丽川的子孙……

 

二、点春堂

 [点春堂，小刀会将领左元帅陈阿林曾作为战斗指挥所。

现在，这里还陈列着义军使用的刀剑和铜币……]

            

呵，点春堂！

你翠绿的飞檐凌空而起，

轩昂的殿堂还蓄满豪气！

当我踏过一级级石阶喲，

仿佛见一泓剑芒在眼前竖立！

 

铸着日月的铜钱，你还在么/

你喲，铸进了多少人渴求自由的心意。

为了它，人们曾擂响隆隆的战鼓，

一片刀尖喲，曾在这堂前簇集。

 

这是一幅壮烈的图景——大炮

正朝着新生的上海城轰击。

又是洋鬼子的大炮呀，左元帅，

血染遍地的屠杀，哪一次

没留下这批汪洋大盗的刀迹？

 

呵，点春堂！

战斗的人们虽然终于撤离，

但你激起的风雷喲，又何能因此消歇！

它要撕碎洋鬼子的心胆，

永远使杀人者闻之而战慄！

 

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民族，

百年来，他从未在敌人的刀尖下屈膝。

现在，日月已在人民的天空运转，

祖国呵，看再有谁能撼得动你！

（1965年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