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I兄:您好!今起放假。心血来潮胡写一段。
在南京方言中,动词的运用往往让人找不到北,这些词你可能听得明白,要写出来就不容易了。比如:
“huai” 入声。是把人打倒的意思,。例:我轻轻huai 了一下,他就倒地了。
“ru ” 入声。伸出手打人。
例:老三ru了他一拳。
“jiu ” 去声。用手捏绞。
例:把毛巾jiu干再擦脸。
“kuai ”去声。挠痒的意思。
例:我后背痒死了,代我kuai kuai。
“zan”平声。意为剁。
例:我出去zan 点儿烧鹅。
“gan”平声。用肩部碰了一下。
例:我被他gan倒了。
“chong”平声。上身前倾。
例:他chong过来对我说。
南京方言中,有些话我至今也不知道它们的由来,要是写出来,外地人看了肯定入坠九里云雾,例:
“实鞑子”意为不知趣。他是个“实鞑子”。
“实里八搭”:话多无分寸:他跟我“实里八搭”,真犯嫌。
“金刚奇”:小时候下午放学爱吃的“下昼儿”的甜食。
“古漆”皮肤上的脏。例:他洗澡擦出好多“古漆”。
“希拉胡”差一点。例:路滑,我“希拉胡”跌个大跟头。
“瞎转经”“转经 ”是佛教用语,到了南京方言中成了贬义词,例:这娃整天在外“瞎转经”。
“假麻日鬼”意思是装样子。例:看到人看书,他也“假麻日鬼”拿本书。
“落地”,地方的意思。你是哪个“落地”人。
最常用要算 “乖乖嚨嘀咚”好像已经成了南京话的代表语。
老南京的方言的确很有意思,我想有许多语言来自外来语的发音。追朔起源可能挺有意思的。
奉上一段杂写,聊表谢意 !
冬安!
枫影斜渡
2005年1月15日
枫影兄,
好极了,多谢! 倒是提醒了我拓宽回忆的思路,哈哈哈!
关于一些动词,的确很多从来没人讲究它们的写法,很容易被问住.
但是长大后,曾经一度"考证"了一下,这是因为看到一些文章中谈到南京是南北文化交会之地,特别是"红楼梦"当中发现不少南京土话和北京话并存.引起一些联想.
比如:ZAN
,我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斩"(ZHAN),因为"斩"碗儿烧鹅,是刀斩,动作形同斩首,也等同于剁,扬州人就讲"剁老鹅",南京风俗,家中来人吃饭必定斩碗儿鸭子才算"有菜",否则总是"没得菜";犹为有意思的是,即便真的没什么菜,只要斩了碗儿鸭子,似乎面子上便过得去了。扯到民俗的范畴去了。
再如: GAN, 你查GANG,
就会发现"扛",也读作GANG(上声), 不仅读KANG,因此我想应当是这个字:
用肩膀扛了他一下: 斗事;
CHONG(平声),应该就是"冲"了,
跌跌冲冲,便有着向前倾的状态么.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下,意思便成了没有好声气,好脸色,甚至恶声恶气了;
还有"挨GAO儿",
挨上人训斥,不知道GAO,该用什么字.
还有"HUAI",划拉之意,而划,也读作huai,有两解:
用力划,把人划倒;轻轻划,有拨开之意,如:把复在某物上的土,划开;吃菜没得吃相,划支(着)吃,大人是要骂的.
RU,我想可能是出自“CHU”(小孩子念白了,成了RU,大人就讲“CHU他一拳,CHU死他”等等,那么CHU,是不是即“搐”呢?显然同“抽搐”大相径庭,但作为动词中的一个字,是不是有着某种程度的关联呢?
"实鞑子",好象看到过什么文章提到过,是同"鞑子"有关,似乎有鄙夷西北人的意味,如同称蛮子,夷子;
记得小时侯大人是不愿意家里的娃儿同外来的北方人来往,如果被发现了便会"挨GAO
儿",被斥为"好(去声)什鞑!"不知是否有些附会.
十里八搭:江浙人常批评某人喜欢"七搭八搭",似乎有两层意思,一是胡扯八道;
二是同什么人都搭讪,南京话也讲七搭八搭,用途偏重后者.而南京人的十里八搭既有与七搭八搭相同的意思.也有你提到的意思.故而有些南京俚语往往有几层意思,不同的场合,背景,同一个词,不同的用途,意思却有所关联.是不是这样?
"转经",我的确是到了青海塔尔寺,摸了转经筒随即联想到的,在南京人的脑海里,毫无意义的转悠,潜台词是耽误工夫.故而是“瞎转经。不如没得事"弄块煤基洗洗去"!但奇怪的是老南京有几个人见过,听说过藏传佛教的转经筒呢?我估计想必是由北京话传过来的,因为北京是有喇嘛教的,如北海的白塔.
《红楼梦》里可以看到南京话和北京话并存。也就印证了南京是南北文化交汇之地一说,我想。
南京话“假模”(念白了成了“MA”),假模假模的,就是“假”,“日鬼”自然是假的,真的,谁敢?应当同“假模假样”,“假模假式”相通。做做样子而已。
"金刚奇",我想应该是"京江脐",
可能是源自镇江的京江,(现在还有京江区,我就是到了镇江,发现京江区,联想到的),形同肚脐而得名;风味独特,有点生姜味儿.江浙人的"GANG
""JIANG"不分;你说的下"昼"儿,有道理,下半天,白天么, "周"没道理.
"古漆"(团儿),是不是"股圻"(GUQI)二字,
同腿有关,以腿代表"身"上,"圻"就是土,捋下来便成团儿,顺理成章了.
还有O
GO,相差,《红楼梦》里好象写作“讹错”,我想用在有些地方,意思是同的,讹错多了——相差多了,相去甚远。当然普通话的讹错似乎还有差错,误错,讹传之意。
JIU,是不是同“揪”(去声)相关联,因为南京话经常用,揪他一把,揪耳朵......小学生课堂上大呼:"老师,他揪我......"动作没有揪(应该是平声)毛巾幅度大,但同样是用力"挤".张兄以为如何?
KAUI,倒是查不出一个合适的字来。还有SONG
,上声,SONG样,虽然意思就是“熊样”,但是南京人“SONG”和“XIONG”还是分得清的呀!
"希拉乎",听说过的,但不太普遍,好象带有江宁湖熟镇的口音,因为我只听到家住门西五间厅一个老人常用,好象他经常提到湖熟.多数用“差点儿”。
还有GAN,官话为硌,硌着了我了。GAN牙花,GAN人,GAN腰,嫌GAN。
咯吱窝(名词):腋下;咯吱咯吱(动词),倒是同标准话一模一样。
这些字词,几乎在现代南京人口中消失了,但是应当说它们的使用寿命,比起后来流行的口头语(比如文革期间的,虽然也很生动,用途极广,使用率极高:如“盖的了”,“盖了帽了”)还是长得多,乃至时下流行的“摆平”,“搞定”等等。
秦兄提到的也挺有意思:拽(ZHUAI),我想只有这个字了,是的,有两个意思,两种用途:意同“洋乎”,还要加上“味儿”,一是发迹了,有钱了,有地位了,,漠视旁人,旁若无人了;同样,掌握了点文化知识了,好卖弄了,北京人也用讥讽某人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咬文嚼字,摇头晃脑了,则称其“还拽上了”,“拽词儿”,东北人讲“挺会整词儿”。二是指“有韧劲儿”,“劲拽拽的”,有人喜欢带筋的牛肉,劲拽拽的。不过上了年纪的人不行,卡(QIA)牙。不过烧饼讲究酥,劲拽拽的是冷烧饼,冷油条。哈哈!
对,还有“真三”抑或“郑三”,待考。但跟“拽”也有关,拽得跟真三/郑三似的,或者“拽”的像二万。
例如:扯几句老南京土话,能算“做学问”么,写诗才是学问呢,岂非拽的跟二万似的!按照许大师的说法,语言当然是经历着千年变迁,同万事万物一样,不由人。也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产生探索,追寻源头,试图定格某个阶段的念头,犹如黄河改道,却试图找出改道前的踪迹;长江的源头究竟在哪里,能说没有探索的意义么?如果因为变迁而无法界定,那么是否可以认为服饰沿革到今天,时装就是中装,中装即是时装,进而陷入无所谓古装和时装区别的怪圈。哈哈哈!
BAI
柏兄:佩服老兄分析极是。南京方言多为南北陈杂,东西拼搭。明朝是朱家开国宝地,南北京城,互通甚密,南京的焖炉烧鹅传到京城变成焖炉烤鸭,北京的老字号《便宜坊》也因此得名。朱棣迁都北京,多遣郑和下西洋,大量的
“大艟宝船”在南京的龙江宝船场厂建造。郑和把干儿子和一些直系亲属从云南请到南京,作为朱棣在南京的耳目,郑和,又称郑三宝,每次南下南京,犹如钦差,又像衣锦还乡,那些马屁者更是极铺张之能,出巡很是场面。当然他的肥胖的派头少不了背地里的讥讽,于是南京人就编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比喻:跩的像郑三一样。那个年头有谁敢全称这位炙手可热护驾有功之臣呢,去掉一个“宝”字也实情,南京人就是喜爱这样的黑幽默。这里“跩”是指身体肥胖不灵活,走路摇晃的意思。如果是“拽”南京方言中有着两个字:一是平声,意味手脚活动不灵,如:我的手冻拽了。二是入声,
拉的意思,如:他把我拽过去。
清朝时京调官话时兴,运河漕运的河工,南来北往,带回南腔北调:“S”和“SH”,“n”和"l",“an”和“
ang”不分,互相乱用也是常事。柏兄的许多引申很有道理。"股圻"一词的破析很在理。顺颂
冬琪
!
枫影斜渡
2005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