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论精致的利己主义

2015年江苏高考卷又出了一道“平和的”的作文题。“平和”，是我对这道题的评价。一个出过“好奇心”“青春不朽”之类题目的号称文化大省的省份出了这样一道题，全在意料之中。

平和，平庸，平常，这些都不是坏的词语。江苏卷总在“平”字上走，也不是坏事。我以为这类题目，和所有题目一样，都是就可以写出好文章来的。

作文题是什么，其实不很重要。题目只要不背离常识，背离人伦，背离人道，都是可以让考生写写的。考生水平如何，有心人自然也会给出一个相对客观的分数。

考生，多是十八九岁的孩子，又是应试教育的“产物”，你给他们任何题目，他们也都能乱写一气。这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从教了许多年的语 文老师，或者自以为跟语文沾边的各类人士，比如，所谓文学家，文章家，新闻记者，教育家，教科研专家……在“戏写”江苏卷这篇关键词为“智慧”的作文时候，我看不见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智慧”！

我认识一个很聪明的搞中小学“教科研”的专家，在网上一口气写了四五篇（不清楚具体数字）跟“智慧”有关的作文。我粗粗读下来，看不到一点点真智慧。据说此人已经连续十多年在江苏考题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立马写同题作文一到若干篇。

语文老师跟着考生后面写同题作文本是“语文老师”的积习，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习惯。或者给自己的学生一点写作方法的启发，一点榜样的作用。但如果你写完后，把你的作文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仿佛作文就应该这样写，那就会贻害考生，也毒害苍生了！

老师不单是教书匠，语文老师不应该单单是“作文写法”之类指路人。

“言传身教”，这句话说得多好，又多让人警醒！

如果老师只能给学生一点点作文技法、应试指南一类的东西，你能指望学生是一个有思想、有理想、有人性、有……的人吗？

我最不喜欢的是此专家那篇谈“教育智慧”的文章。我不喜欢单纯地谈“教育智慧”的所有文章。这种文章说到底，是哄孩子听话的智慧，是教学生骗得分数的智慧，是敲门砖一类的智慧。——我看跟“厚黑学”是一类智慧！

一个民族把“厚脸黑心”做成一门学问，难道这个民族的教育者不应该全体起来好好反思吗？还有什么“教育智慧”可言？

那种缺少根底的“教育智慧”，其最高“果位”（佛教用语，境界的意思）是“精致的利己主义”，其最差的结果是养成一代代的奴才和蠢材！

有人问：“依你说，我们应该怎么样教书？”

我说：

教学生爱读书；教他们爱人类；教他们爱自然；教他们爱历史；教他们爱祖先；教他们爱弱者……

教他们懂得人权、自由、民主，平等……都不是政治教材里的名词，是实实在在的人生的前提。

    教他们懂得“知”不是目的，“行”才是重要的；

    教他们懂得尊重，敬畏，慈悲；

    教他们懂得迄今为止有关“人应该怎么样活着才有尊严”等等有关的一切学问。

让爱语言的人去研究语言，让爱数学的人去研究数学，让爱物理、化学的人去研究物理化学……至于中小学教育，其本质就是“帮助孩子们发现自己的长处和兴趣并培养之”，另加上教会他们始终懂得一个道理：我是人，我要像人那样活着。

这就够了。

利己主义而“精致”，就在于他们知道：惨无“人道”的教书，我能得到好处；这样说话，有人喜欢，能够讨得肉食者一些的“残羹冷炙”。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社稷、民生，他们也能面对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慷慨陈词一番……他们什么都知道，但他们除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什么都不说。他们把“智慧”全用在研究当权者的态度，研究握有钞票发行权者的眼色。他们与其说是聪明人，不如说是最糊涂的人！——社会戾气的发泄者在对社会发泄愤怒的时候，是从来不会挑选出“精致”或者“不精致”的。——炸弹来的时候，砍刀来的时候，汽油来的时候，就是玉石俱焚的”世界末日“的时候！

为什么我们总要在”暴恐事件“的外面袖手旁观？我们为什么总要认为那些人是“神经病患者”或者是“龙卷风”？

     一个社会，人出门散步都要想着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这个社会还能有“精致的利己主义”的天堂吗？做“国内游”的时候，旅行社告诉你人多的地方不能去，这个“国内”的形势，难道还没到需要“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以及各种各样的“利己主义”者反思的程度吗？

利己主义之可怕，就在于他们把人类的智慧全用在蝇头小利上。这些智慧如果用来救国，国家会更有希望；如果用来利民，百姓会活得更幸福一些；就是用来发明机器，“四个现代化”也会提前到来。可惜，他们全用来惦记自己的口袋！

我身边有太多聪明人。真聪明。可惜，差不多都是熙来攘往。

我有很多教书的同事，搞起分数来，一点都不笨，可惜，一丁点的“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主义精神也没有！

我看见许多自以为“智慧”的人，连人性的基本“智慧”和勇气也没有！

他们都在看着眼前的一切烂下去烂下去……

                                            甘继民      2015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