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2014-09-23 17:42:07)
标签:
娱乐杂谈育儿 |
十年了,我先生做我爸的洋女婿,都一直非常的孝顺老人,可今天,面对由于老年痴呆症而变得行为怪异的老丈人,他失去了往日的耐心,声音的分贝很高且滔滔不绝。看着他那因为语言的障碍而有点激动的情绪,我毫不犹豫的站到了父亲的一面,不是我向着父亲有意刁难心爱的丈夫,而是我真的感悟到了:在一个接近九十岁的老人面前,一切指责都是多余的。差不多目睹了一个世纪的变迁的老人,与情与理,作为晚辈的我们,只能顺从迁就。
看着父亲,因为人老了,脑神经萎缩了,昔日意气风发的他、竟然整天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家人都一起围坐着吃饭,他不吃,等大家吃完了。他却一人胡乱的吃两口。并且什么蔬菜水果、荤菜都不吃、只吃老家的红薯及玉米,他的脾气是随着年龄成阶梯式增长,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爸是一个非常温和的父亲,自己再穷、再苦都不能连累闺女、可眼前的他就像个暴君、怎么都不能和曾今的慈父相比。我的思绪也穿过了时空、回到了新中国刚刚成立时的上海。年仅二十岁的、操着一口北方话的父亲,扛着破旧的行李、独闯大上海的那一幕。
十六埔码头,留下过他的汗水,码头工是他在上海讨到的、第一份极其辛苦的工作。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他,除了出卖体力,还能有什么作为?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他咬着牙,风里来、雨里去的坚持在黄浦江边。而晚上,寄宿在老乡的家里,他时常回忆这段经历,每次都很感慨的说到:只要想到你们的母亲和爷爷,在别人看来这样的日子是苦海无边、但对我却是阳光普照,因为我有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信仰,一定要让他们来上海、并且过上吃粮票的生活。
由于父亲在老乡的慷慨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在杨树浦的一家机械厂干起了翻砂工,可他住在长宁区,天天横穿市中心,我能想像到:在外滩这个有钱的、势力的、灯红酒绿的地方,上海入看到他那个穷酸样,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瞟他?可怜的、永远穿着件打满补丁的棉袄的父亲,承受的“乡下人”的莫明的白眼,他的眼睛里透出的也一定是疑惑: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何这般歧视我?
我的父亲和他的同龄人是上海这座城市的第一代移民,他们为这座城市奉献了青春,有的甚至奉献了生命,波涛滚滚的黄浦江水是他们抛洒血汗的见证,屹立在外滩的、孤傲的大钟,每敲一响都触及到人的灵魂的钟声,在为他们中的好多人送行。他们的故事在被新一代移民续写、他们的精神在被他们的后代传承,他们是上海这座最伟大的城市的奠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