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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麦郎:原名庞明涛,陕西人,草根歌手,因主唱神曲《我的滑板鞋》而爆红,尤其是里面的副歌“摩擦摩擦”,简直有瞬间洗脑的功力。
昨天《人物》周刊独家刊发了对庞麦郎的报道,道出了许多他爆红的内幕,狂刷朋友圈。(小yo已获得授权转载,可滚到末尾看原文。)
当晚微信大号“假装在纽约”发表了一篇名为《一个消费精神病人的社会是可耻的》,文中直指庞麦郎是精神病人,而中国就是一个“消费精神病人”的社会,小yo想对小假说:专业的精神鉴定还是留给专业人士,用标题党来消费“精神病人”这个词,也是可耻的哦。
读完《人物》全文,作为懂心理学的小yo有种给小庞摸摸头的冲动:
如果里面描写的是他真实生活的写照,那么在成名后,庞麦郎这种“国际化”又“城乡结合部”的行为表现,是精神出了问题?还是只是一种作秀?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请来了四位心理学人(心理咨询师、心理医生、临床心理学博士和心理作者)提供了一份不完全心理分析报告,文章仅代表专家意见,非专业鉴定。
也欢迎你加小yo个人号:openyosum或直接在微信中留言。
「他是一只去到陌生环境的小猫,一边防,一边躲。」
—梁鸿儒,资深婚姻家庭治疗师
庞麦郎作为一个在农村承担不了农活的瘦弱男性,他继续留在那个环境,那个评价体系当中,就只能承认自己是“没用的”,一个没用的男人,得不到关注,赚不到钱,娶不到漂亮的老婆,其实,就是在那个地方,生活可以选择的可能性极其有限。显然将人生投资在这样的一个系统里面是不明智的。推翻不了固有的评价,他跳出这个环境,然后去寻找新的,变成一个无可厚非的选择。
庞明涛说,自己那时「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姑姑家的奶牛。
但离开了农村环境,离开了他的安全基地和作为依恋对象的奶牛,他原有应对挑战和压力的策略,可能会完全失效。他在采访中表述出来的主观世界里面,还未建立起足够去理解娱乐圈、网红、法律、国际化等等这些概念的框架和策略,以至于这些东西之间的联系就更是无从考究。
处在未知当中,缺乏安全感,感到无助,陷入恐慌,人类的动物本能就会产生两种冲动:战斗和逃离。
庞明涛很在乎「国际化」。拍MV,要求必须有外国人出镜,制作人李达只好找维族女生充数。
就像一只去到陌生环境的小猫,即使面对的都是一群友善的小朋友的热情拥抱,但是它的第一反应还是:躲!然后鼓起身上的毛,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要大很多,一副准备开干的架势——即使毫无胜算。
这不是它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我不禁想起,当年网红的犀利哥,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围观和闪光灯的时候饱含泪水地说“我害怕”的场景。对的,他害怕了,庞麦郎一样,害怕了。
这些都是他所能运用到的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大”的手段,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搞得定,于是他一边防,一边躲。
姿势看上去虽然不怎么优美,做作的架势可能一戳就破,但是,他为了什么忍受着这些恐惧甚至嘲笑?我看到了一个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奋力挣扎的年轻人。而他现在这种草根的无知和滑稽,可能正是他最大的武器,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了,他就真的成了彻底的loser。
「目前的信息太少,无法判断是否存在精神问题,但建议他还是需要找到能信任的人,给他提供支持。」
——蓝枫,心理医生,科学松鼠会成员
我觉得他是一个十分单纯但又跟这个时代不太匹配的存在。
他的整体经历本来就造就了偏执的人格。在农村,却承担不起农活,在农村也没有找到好的引导,他一直以来都在矛盾环境下生存。
他邀请记者去一家名叫「巴黎春天」的KTV唱歌,他从没来过这里。在汉中的KTV切水果时,他曾渴望能有一天在KTV唱自己的歌。一出电梯口,整层楼正好在放《我的滑板鞋》,他先是得意,继而生气,觉得版权受到侵犯。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报上名字以求打折,想到「明星要维护形象,要低调」,放弃了。
到后来他爆红了,但内心是自卑的。他自己并没有能力去应对突如其来的所有事情,所以用一些行为来遮掩自己的矛盾。他可以很短时间内赚取财富,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突然之间的满足会产生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理压力很大,有焦虑、不安等情绪,带来心理问题是肯定的。
在网上有很多网友认为他精神有问题,但目前给的信息太少,而且又没有与本人直接接触,在此不作判断。但建议他还是需要找到能信任的人,给他提供支持。
但另一方面,这个时代就是需要这样神神叨叨的东西,在目前的快餐文化环境下,如果他“治好了”,就可能丧失了一些部分,甚至是让他红的部分,因为他现在这个状态,正是让他受追捧的原因。
「这一切看似荒诞的行为,都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发展出来的策略。」
——唐苏勤,香港大学心理学博士
《人物》所呈现出来的庞明涛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破碎、动荡和矛盾。虽然关于他的故事好像很丰富,情节也很有戏剧性,但却让人捉摸不定,唯一不变的,恐怕是他一直处在变化之中。
他的经纪公司、父母、老朋友,都在找他。「我火了成了肥肉了,哪个都想来割一刀」,庞麦郎说。他频繁换手机号,谁也不见。在上海,跟他接触最多的是旅馆前台—他不会开热水,每次都叫前台帮忙。
偶然发现华数注册名称为「传媒文化公司」而非唱片公司,庞明涛彻底怒了,「我又被骗了!简直个骗子!明明是文化公司怎么可能给我出专辑?」
人际关系的不稳定和对他人的不信任是他最大的特点。
第二个跃然纸上的特点是自我身份认同的紊乱。不稳定的人际关系和自我形象让他在无尽的空虚和不安全感中飘荡,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抛弃。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在公司“骗”他之前离开公司,在家人对他发难之前跟家人划清界限等,竭尽一切所能以避免真正的或想象中的被抛弃。
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曾有过这种混乱的体验。对诸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类问题的思考往往始于青春期,通过与现实持续不断的交流,对自我身份的认同会稳定下来,慢慢形成稳定的人格特征。但很遗憾,一些像庞明涛一样的人却出现了自我身份认同的滞后,长期停留在混乱的阶段,反映为生活中的各种矛盾与冲突。
在庞明涛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他最常用的心理防御机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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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认:与自己想象不一致的信息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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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低:公司是骗子、家里没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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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理想化:不能理解做艺人的规则、只想按照自己想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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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能感 :我的音乐风格珍贵、足以走向世界。
凭借这种方式很难与现实世界进行顺畅的沟通。
不难发现,虽然情境不断在变化,但庞明涛的一些信念的核心图式,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天生就没有人要的小孩。
世界是危险的,所以我要躲起来,居无定所更安全。
他人是不值得信任的,所以拿到手的东西才是实在的。
真实的我是脆弱无力的,但是我懂得哪些元素会让我更有竞争力:
台湾身份、年轻、国际化的名字、讲英语……
这一切看似荒诞的行为,都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信念和图式而发展出来的策略。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并不高明,与现实格格不入,但这确是庞明涛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庞的故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也许不是他一个人的故事,而是一种meme,一种集体“神经质”。」
——keledoll,心理学硕士,科学松鼠会成员
是我的一个90后的朋友发了一段模仿滑板鞋的舞给我,才开始听说庞麦郎爆红的故事。直到看到人物杂志,才听到背后的故事。我觉得庞的故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经跟我先生去贵州的乡村过新年,在这个侗族大歌的发源地,他们说已经不会唱传统的侗歌,当晚我们愉快地一起去KTV唱Beyond的《海阔天空》和《真的爱你》。
跟朋友去电影院看传说中最近火得不行的3D大片,却被里面晕眩的特效,狗血的剧情和大牌明星残念的脸吓死,出来之后发现大家骂声一片,却无损该片票房节节高升。
刷朋友圈看到又一首神曲崛起,我们本来期待要听到最美的声线,超酷的MV或火辣的dancer,却迎来了一个五音不全,乡音未改脑还残,混杂着好莱坞B级片和暴走漫画味的画面。
什么是对的?对的是不重要的。一边吐槽,一边欣赏,这才是重要的。朋友们都觉得庞麦郎有病,但是另一位朋友鞭辟入里:“但是就是有问题,才满足了围观者的趣味”。
要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精神问题,心理学上可以通过专业测试,专家诊断等方式来做,美国遵循的美国精神卫生诊断标准(简称DSM-V),中国遵循的是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CCMD-3)。但一个人的性格的形成与变化是会受到大环境影响的,这也是最近各种所谓的“时代病”流行的原因。meme就是指“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的方式,特别是模仿而得到传递。”
我想这篇报道中描述中的庞麦郎,也许不是一个人,而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meme,一种集体“神经质”的状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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