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几天里总是在想:蝉鸣的日子就快到了吧,应该快了,什么时候才会来呢,温度都已经这么高了......一个周六的黄昏,我站在阳台上精心地准备着自己的晚餐,映着远处117大厦的顶端被夕阳余晖泄染开的一抹红,射到阳台的白色墙壁上,给此刻的安逸空间更添了几分暖暖的柔和。手里的刀子伴着我静静的呼吸声将笋片一片片切开来,忽然一丝喑哑的声音渐渐浮起:是蝉鸣!我惊喜不已......
喜欢夏天除了喜欢蝉鸣外,更主要的是夏天总是有着满满的回忆,因是放暑假的时候,孩子们最佳外出活动的期间,因此自小便是对夏天充满期待。对孩子们来说是期待夏天,不如说是期待暑假,用整整两个月的假期尽情地创造属于自己丰富多彩的童年故事,谁也不肯轻易辜负的呢!
而儿时的我们最期待的乐趣是村口桥下的那位“桥头霸王”。一到夏天,村口的桥下就会住进一位霸王,每每有小孩子从桥上路过时,他都会突然从桥下窜出来,大喊一声。孩子们总被吓得大叫着四处逃窜,有时胆小一点的,还会被吓得哇哇大哭,屁滚尿流。而他见状,却得意洋洋的站在桥头俯身拍腿、哈哈大笑。
而这位桥头霸王也有服乖的时候,那些被他捉弄过的小鬼们,自然也有不服气的,便会回家搬救兵,然后趾高气昂的回来报那“一尿之仇”。带回来的救兵自然是一些大孩子,有身宽体壮的、有身板挺拔的、当然也有黝黑瘦小却看起来机灵神气的。在这群“正规军”面前,这个“桥头霸王”自然也是有几分分寸的:服乖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别以为这样,这群大孩子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桥头霸王”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狗急了还跳墙呢!当这些大孩子的行为过于不礼貌的时候,或是没完没了的时候,“桥头霸王”也会被激怒,蹭的往前一窜,也会把这群“正规军”吓得丢盔弃甲、退避三里呢!
然而,这个难对付的“霸王”还真有主动乖觉的时候。
这位“霸王”初来乍到的时候,在桥下饿了几天几夜,住在桥头的一户老太太,早上去桥下菜地里遛弯时,才发现了这位稀客。于是便每天给他送些剩下的饭菜,不叫他饿死。那时只听他自己说排行老八,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八傻。老太太觉得“八傻”这个名字怎么也不合适,看他虎头虎脑,便给他起名“虎子”。但是“八傻”这个名号在村子远远比“虎子”响亮,于是“八傻”就成了十里八乡风靡一时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八傻自己是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他的,每当周围的孩子淘气的叫他“八傻”时,他都会生气的瞪着眼睛说道:“虎!”(他经常以很重的四声来说出这个字)来告诫别人他有自己的名字。
那时八傻也是很受欢迎的稀奇物,而那座桥也成了大、小孩子们公认的欢乐去处,那时最常听人说:“走,看八傻去!”然后三五成群的人们便兴高采烈的向村口桥头走去。
虽然八傻“霸主”有名,但是对这为老太太是十分乖觉听话的,老太太曾经叮嘱过他,见了村里长者男的要叫爷爷,女的稍年轻些叫姑姑,于是八傻总是深深地记着这个“处世之道”,对村口来回经过的长者从来也算恭敬。记得每次跟母亲从桥上经过时,我都紧紧的拉着母亲,害怕的躲在母亲的另一侧,而坐在树荫下乘凉的八傻总会站起来稍弯着腰、笑嘻嘻地露着一嘴参差不齐的牙齿对着母亲叫道:“姑!”有时母亲路过,手里有些吃的也会给他留下,而我总是害怕的不行,恨不得拉着母亲赶紧走,而母亲总会很平和的微笑点头走过。
八傻还会唱歌,他的歌很简单,也很独特。因为音调有些怪异,所以到现在我也不敢确定,他的歌词究竟是哪几个字。只记得大概是:“啵啵啵啵,嘻嘻嘻嘻......”能唱歌又有些稀奇古怪的乐趣,重要的是还能懂得一些“处世之道”的八傻自然也会很受村里人欢迎的,所以那时八傻在村子里一待就待了好几年。但奇怪的是,一过秋天,他就会消失,而一到夏天他就会重新回到村口的桥下,就像四季的燕子,冬天就会飞到南方,一到春天就会飞回来,出现在各家各户的屋檐下。
后来,随着学业的紧张,也再没去关注这位“桥头霸主”了,只记得上初中那年,听家里人说,八傻走了,夏天也再没有回来,都说他走的那年在桥下河里救了一个差点被淹死的小娃娃。八傻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有时听人们议论:八傻可能是去了某个地方的养老院;也有的人说:曾经在某个地方的集市上看到了八傻......
我也不知道那个被收到养老院的是不是他,那个集市上见到的像八傻的人是不是他,那个属于八傻的英勇事迹是真的还是村人们对八傻的一种想念的方式。
总之,我知道,八傻是被人们记到回忆里的,记到专属于夏天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