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人况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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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罗兰德小区老屋,心似有悟,蓦然打开了搁置在拐角处已有二十来年未动的食品橱下层门,七、八本装订整齐且厚厚的文稿集映入眼帘,大喜过望,一扫多日来萦绕心头的阴霾。这是1982年-1989年我在安徽省农科院祁门茶叶研究所工作、生活、学习的记录,几次搬家,都被我奉为至宝地随身携带并安放在橱柜里。不曾想20多年过去,竟然给忘却了。光阴荏苒,真可沉寂多少美妙可贵可恋的往事。也是人生内容毫无交集的二段经历所致,在祁的七年生活印记已完全为在肥二十多年的时光所覆盖,丢失了曾有的光华。深懂我的妻,忙将这些文稿整理并打好包,让我今天带到了西二环的新屋。
又是一个盛夏季。屋外骄阳似火,路上已少有行人,连周边多处的建筑工地也哑然了,只有蝉鸣声一片。我将这些文稿摊放在飘窗上。纸质已很陈旧并发脆,不小心便会翻碎。一本本翻看着,很抓心,脑际也自然而然浮现出曾有的场景。
回忆确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岁月易逝,令人感伤。于我更有一种当年学人弃学的内疚。断然丢失四年学习、七年工作的专业,多少年都是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那种内心被某种情愫久久缠绕的感受难以言喻,以至于退休后几次故地重游,寻思当年调离此地有无走失自己的问题。纵观几十年社会的巨大变迁,许多事务已难以用对错衡量。在汹涌的经济大潮中,这家研究所已日益处于边缘化。其运行机制固化老化,与市场难以调和,步履愈发沉重。让市场不待见的研究机构何去何从?其命运之手又执之谁手?无从回答,只能是大浪淘沙。若是我仍在那工作又会是何种状态?不免心有抽搐感,又有了些许庆幸。怀念和纠结之情交集于心,过去的事已没有了如果。踏上故地寻思人生足迹,只能是慰藉自己并重新认识自己。说出几十年心头的郁结之语,脱却了囿于人生的得失之念,也是极为轻快愉悦的事,更是我这般年纪该做的事。终究放下了!
几年的博客生涯,似有了精神高地,也就淡了退休后的莫然。没有了未来的预期,只能是对过往的回味。

祁门七年时光的追忆是一个新里程。我将从这堆文稿中,追寻已远的记忆。其时为改革开放的初期,自打记事后的一些让人没齿不忘的时代特征在发生着变化。最为明显的就是政治渐趋淡然,经济愈发热烈。人的精神已不再为不断的政治运动而紧张兮兮,确有了释然感;商品日趋丰富,火爆了各地的小商品市场,各种票证逐渐退出历史。但伴随的是假冒伪劣商品的猖獗,无人不受其害;市场日渐开放,许多无效率、无效益的国有、集体企业或行业,在日益成长的民营经济面前,显得风雨飘摇,没有了前景。其时,和我一样的人,从知青到高考再到分配参加工作,一直都是国家的召唤,即是在被选择中。无论是专业还是从事的职业,缺乏个人意识,只不过当时都认为非常正常。何况我类人因高考而改变了命运,已属相当幸运了,这已为日后同辈人在所有制改革中面临下岗失业的不幸人生所证明的。
祁门地处徽州,开门见山,茶树遍布,是名茶“祁红”的故乡。自1915年“祁红”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金质奖后,当局便在此地设立了茶叶研究机构,起始名为“茶叶改良场”。这是我国最早的官办茶叶生产和科研机构,历史上曾辉煌过。并在此走出数位茶业大师。这以后几度易名、几度沧桑,常在省管和县办之间调整归属。直至上世纪70年代中期才收归省农科院,算是安定了下来。
我于1982年分到该研究所时,专家治所已随国势在不动声色地进行着,科研人员地位日渐其高。这种趋势虽不一定为各层次人所接受,但已为众人所认识。崇尚科学,尊重知识已成当时社会的主旋律。作为恢复高考后首批分到研究所的大学生,确是受待见。在小县城街上走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满是赞叹。自然在研究所也是受人瞩目,毕竟有十多年未进大学生了。其实,其间有多批工农兵大学生,可人的观念就这么自然将我辈与彼辈对立了起来。尤在类似我所在的研究单位,是以产量、质量提高为研究目的,除了写拿得出手的论文需要外,一般情况下并不需要多高的理论知识。实践中你可发觉那些熟悉基层乃至大田生产以及制茶工艺的技术人员,更具实用性。至于人的发展性那是另一回事。我很喜于那时研究单位的开明风气,领导尤其一把手少有那种霸气和不可一世。没有明显的人身依附,少见献媚权要者。人之间的平等决定了任何人都是监督者,也都是被监督者。可知识分子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明争暗斗,耗散人的精气神,很不好玩。山区长期的闭塞环境,见识短缺,无趣无味,如影相随地伴着你走向未来。
在祁七年,应该是我最具光华的岁月。成家后,斯抬斯敬,生子立业。深感生逢其时,精神清爽,内心明朗。与在校四年学习一样,保持了极为旺盛的求知欲。盎然的露才扬已的意气,迸发出青春的激情。书生般的报国情怀,虽有活力,却难与按部就班的工作节奏相适应。个性张扬,不懂谦抑,对只有岁月的风雨才能真正使人砥砺前行的道理没有切实的感受。从一线部门调到情报资料研究室二线部门,做起了杂志编辑,定型了我喜于并善于个人做事谋事的秉性。因为编辑工作常是独往独来,只要符合刊物宗旨,不受任何人牵制。在轻松应对工作的同时,尽管埋头做着译文、积累资料撰文的好事。这种秉性乃情商不高,并在我以后的职业生涯中顽强地表现着,从没消失过。在群体的待人处事上,看似大度,实质是不明就里、缺乏沟通交流的能力,不经事务堪折。以至于退位退休后,我是满身轻松、乐颠颠地从纷纭事务中解脱出来,钻入书房,优哉游哉地续作起了曾经的文字梦。因为这样最符合不想改变也改变不了这种秉性的自己。
在祁七年,人在茶中,说茶话、做茶事、读茶书、写茶文,其人生况味,如今也难言尽。“流光容易把人抛”,记录还原转过身便是往事的日子,是我奋力的要事!
是为序。
(注:博文中已不见此篇。特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