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生活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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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生活的那片小街小巷中,可说居住着清一色的城市贫民,无论你解放前何种出身、何种家境。虽然,每个人都无从选择他所存在的时代,但每家每户都会有不同的观念、从而就有了不同的生活行为和准则,尽管不上大雅之堂,可也尽显百态,构成了眼花缭乱的市井万象。
我父亲炒得一手好的花生米。为何?生活的逼迫。为接济太窘的生活,一直行商的他,就考虑到以商养家。我家上世纪60年初曾一度在南门湾摆上了花生米的小摊子,五奶奶和妈妈就轮换着做着那个“小摊贩”。叫卖声是怯怯的,没有气力,像是在做着丢人的事。父亲每晚回家,做得头等大事就是炒花生米,练得一手好手艺。
楼下的三妈妈一家,也做起卖老鸭汤的生意。地点也在南门湾。晚上时分,担子的一头挂起的煤油灯,点点昏暗灯火,上演着人间为讨生活的不得已的凄凉景象。当然,他家炖出来的老鸭汤也是相当的美味。
只是这些商业行为不合社会要求,也不合人们消费需求,存在的相当短暂。这是我们类似家庭不得已而付出的行动,没有其他法子。
这个区域的人们,除去有正式工作的人以外,多数人为解决吃饭问题,所从事的更多是出劳力的活计,俗称的“土方队”。说白了,就是拉板车,挑或抬重物。有些有智慧和能力的人,做着“土方队”的头,到处去找或揽着各种事情,好让一群人有个饭碗。家门口有个姓孙的人家,就是这么一个能干的人。他家几代经商,富有传统。他为人机灵,脑子转得快,活计做得相当不错,成为这个地方的一个有名气的人。他在自己一家生活有了保证以外,也给了许多人的保证。可叹,1976年7月28日唐山地震的那天,他正巧去那儿出差,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棋摊子,是当时一个很红火的生意,一天到晚都是满满的人,看棋的比下棋的多。常是一对高手难分仲伯,旁边的人自是窃窃私语,但又不敢出高声。为何?里面的胜负有着个人的脸面,也有着经济利益。那时节,也就有着这么一些被称为游手好闲的人,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他们基本都是解放前大户人家或是经商人家的遗老遗少,没有技长,也无体力,就这样过着闲散而又不愿自食其力的生活。每天,还保持着以前的生活方式不走样,早上喝着茶,吃着早点。二顿饭之间的时间也就大都捧着茶壶,泡在棋摊或是三、五人的闲聊中。时间就这样打发,颇为心安理得。这也构成小街小巷的一景。棋摊子也就这样应运而生,为许多闲散人员提供了“修生养性“的最佳场所。
其时,有一种叫做“康乐棋”的娱乐活动。那时小街小巷中摆有许多这种摊子。这种游戏类似于现在的”斯诺克“,但桌面要小一半,高一些,呈正方形,规则也简单得多。可以四人玩,也可以三人、二人玩,大都是半大的男孩子,但也有不少成年男子玩。我记忆最深的就是西门口,也就是我们小学对门的“康乐棋”摊子,十来张”康乐棋“桌沿人行横道一字铺开,生意是异常红火,整天都是满满的人。尤其是中午、下午放学后,每桌前都是围员。可以说,那时的过来男娃基本都是此爱好人。这家店主,本着服务对象多是小学生,价格非常低廉,一分钱可以打二盘。为此他还发明了新币种,即自己用一种比较厚实的纸,一寸见方,上写着五厘,盖着只有他自己能辨别的私章,身上只要有一分钱就能玩上半天。而且这种娱乐是输者付费,因此你打得好,身上无钱也能去玩。无论何种活动,都有出类拔萃者,尽管有长期训练的成果,但人的天性真是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有的人成天泡在里面,其水平也就一般,而有的人水平确是了得,一竿子打光桌上的“子”是家常便饭。只要哪一桌有高手出现,必定那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观众,不断有好声发出。我们那时上学,常受此吸引,只要有时间都要去玩会。我的悟性极差,无论怎么玩,都提高不了多少水平。每每玩到结束,总是付费多,白玩少。家里也可能管得较严,不准我玩,就这样也还是偷偷地去。这个记忆还是很深刻的。2019年4月4日到芜湖,经过当年的“康乐棋”摊,竟然还在原地开张着。那些参与者看看都是我们这般岁数者,年轻人估计对此已不感兴趣。想必摊主定是当年老板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