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始于父亲离世的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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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日记是在家中发生重大变故时开始的,从此便愈发不可收拾,成了一种习惯。

1970年1月3日,父亲突发脑溢血,倒在中午回家的路上。傍晚时分,我从学工的工厂回家,邻居告诉我,你父亲病了,住在市二院,你家人都在那儿。待我赶到医院,父亲静静地躺在那儿,已不能言语。母亲及四姐、兄长和小姐姐,围在父亲的病床前,神情黯然。妈妈本来就很瘦,此时的那双眼睛又凹进许多,失去了光华。她无言地望了我一眼,那凄凄的眼神足以夺我心魄。以至于以后的岁月,一想起那个眼神,心里就有不尽的怜惜和痛爱。

其时,在外工作的大姐二口子、二姐二口子、三姐都陆续赶回家中。他们轮流在医院看护着昏迷的父亲。五姐二口子也在父亲去世的前一天到家。难得的八个兄弟姊妹相见竟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一点的欢聚心情,全是对父亲病情的揪心和不安。时日不多,父亲病情逐渐加重,一家人无助,医院也明显是无计可施。16日,父亲带着对我们这些未成年子女的担忧,口齿不清地发出“小孩可怜!小孩可怜!”的话语离开了我们。其时,兄长和小姐姐已下放农村一年多了,前程未卜。我刚刚才上初中。因为家中孩子多,妈妈一直家务不能参加工作。父亲生命尽头的呼叫,道出了我们即将面对的生活困境。
正当家中所有人都忙于丧事之际,我年幼,根本帮不上忙。只能躲在一边,想起了心思。正是这个时候,我开始了写日记,以吐露自己说不出口的心迹。17日,也就是父亲去世的第二天,我作了第一篇非常简单的日记:“父亲走了,对我是最沉重的打击。因为爸爸去世,我就没有第二个亲爱的爸爸了。”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天记录的都是这些,只是内容逐渐多了起来,尝试着对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进行记录,并作着自己能够理解的有限评述。1月24日的日记这样写道:“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就觉得上学是没有意义了。从内心感到,上学实在没有用处。但父亲在世时是喜欢子女读书的。只好遵照他的遗志办事”。其时,社会普遍盛行“读书无用论”,即使在校读书,也是将这段岁月度过,不是求知。我身在其中自然直观强烈,尤其居住在当时的“贫民区”,人们普遍是以挣钱养家糊口为王道。何况,父亲去世,我们没有了生活依靠。所以,我的这种想法,现在想来都情在理中。当然,以我那般年纪便考虑家境似是太早,可现实如此,不得已而有此心思。
自此,我开始了写日记。记录着那个年月、那个年月的家,尤其是记录着那个年月的我。养成了与自己说话、与自己谈心的习惯。在自己最需要父教的时候,失去父亲,虽是不幸,但却寻到了另一个支点。此外,在我有了孩子时,对作父亲却格外用心。此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