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牛作品

           

 

宽  川  的 川

 

一座山立起来

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两座山立起来

就是汉子满地的峡门村

出了门   就叫峡口

进门  直直地走过去

不必拐弯就柳暗花明了

 

又一村便是宽川  还有

宽川的河  宽宽的川

川上长着丰盛的五谷

五谷养活了一川的人

 

那是人中的谁啊

站在川上说：

“逝者如斯夫……”

 

两千五百年了吧

孔夫子   就是孔夫子

你一个农民诗人算老几

不好好地做务农稼的职业

 

来到孔夫子门前

卖弄的哪门子经？

 

 

乡  戏

 

无非是年年过年

年年  搭台子唱戏 

无非是台上  台下

有人唱  有人看

 

无非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登场了  他  就迫不及待地

想方设法拆台子

无非就是这样年年唱戏

年年搭台  年年

都有唱不完的戏

 

……无非是一些大人

装扮成小人

无非是一些小人

扮成大人

 

因为戏比生活热闹得多

所以生活中的人生啊

就多了许多的戏

 

四月的风

 

还是那个嘬着嘴儿

一口气都不歇的风

将半山坡油菜花

一夜吹进了

烛光辉煌的洞房

 

吹得一亩洋芋苗儿

高高举起醉人的杯盏

吹得二亩麦穗  像

一颗喜字  抱着

另一颗喜字

 

吹得我的破草帽

遮得住半面阳光

半面雨  却遮不住

朝我的身后不断

吹来的风言  风语 ……

 

吹得我前头的路

越走越短

吹得眼前的日子

一天比一天  长了

 

 

 

 

 

 

打 碗 碗 花

 

你  算什么花儿呢

 

一辈子和草结帮搭伙  携手

并肩  联姻成亲的

谁还把你当花一样伺养着

谁还把你当花一样欣赏  赞美

 

而且更多的时候

你还不是一苗好草

常常低低地活在

草的门下

 

好在也有些开花的想法

年年赶在日子的青黄不接时

就端出一只饭碗的样儿

枝枝蔓蔓都像农家的手脚

天天似乎都急急地

想从土里刨出些什么来

 

其实你啥都清楚得很

——以食为天的我们

有天  就有了一切

头顶上的那块天啊

早就给了一只吃五谷

种五谷的好碗碗

只要用心端上

 

七老八十都还在位子上呢

谁还能轻易地让你下岗来

谁还能轻而易举地打破

你这个铁打的吃饭碗……

 

固城，固城

 

固城  固城

其实还是一座厚厚的墙

墙上茁壮着一墙

古老的草

 

草中的路大得很

能走人能跑马  还能

滚过村庄的三轮  四轮

 

拨开深深地草叶子

细细的看  一寸

一寸垒起的城

 

全是古老的固城

一滴滴

远古的疼痛

 

 

 

 中     秋

 

这个佳节无月可赏

我只好将黑  用

比黑夜还黑的一支碳素笔

将一段有关月的好事

落在一张白白的纸上

这样  一个良宵

就分明地穿过了黑

照亮了我多日来的不欢

也不乐的病心情

 

在一个远离家的医院里

当一个如意的佳期

摸着了黑夜的心情时

一杯茶水  便在左手里

不明不白地摇晃着日子

而右手里托举的一轮

比明月还实惠的饼

渐渐举过了高高的食欲

 

这时  有没有月亮

有什么要紧呢

茶  饼  我   三个

就完全可以围成个圆

就可以开始细嚼慢咽

——这个年的

中秋佳节了……

 

 

 

 

 

麦子扬花

 

扬花的时候  麦子

就一天比一天深了

俗言说  出穗一尺高

扬花搭人腰

 

搭人腰的麦子里

是谁的草帽不住地摇晃

绿莹莹的山歌  一声声

穿过了麦子的清凉

 

我知道那是谁家的麦子

我知道那是谁给麦子拔草

我知道草里的山歌什么意思

我知道意思里藏着什么故事

 

……麦子啊

你快一点长吧

深一些  再深一些

深深的绿阴里

 

就能藏得住谁

深深的梦了……

 

 

四月里来四月八

 

十万亩山坡的油菜花

开在十万里江山的山坡

染黄四月的颜色

在布谷  布谷的啼痕里

渗出一滴一滴

金子的芬芳

 

谁啊

手提着满满的竹篮篮

菜叶上的露珠儿

跳跃着

清粼粼的好嗓子

 

——四月里来四月八

娘娘庙里把香插……

绿油油的山歌

一拐弯

就字正腔圆的坐在四月八

湿漉漉的唇边

 

一对燕子

掠过麦苗一尺多高的眉梢

就“刷”地一下

带走了我痴情了

一季的仰望……

 

 

 

 

 

二月春风

——致友

我说你
二月春风
一定来自生活的农历
因为只有农历
二月才像春 才像风
才有农稼从二月开始
渐渐舒展了的好心情

二月春风刮开了
接着是杨柳青青
接着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接着是我春花秋实的庄稼地
日子就花一样  叶一样地
一天天接近了繁荣

直到新年的两腮上
红艳艳的染上了
五谷丰登  六畜兴旺
这如山丹丹样好看的春联时
日子上就堆起来一座
丰年的  丰

而在遥远的山坡上
努力躬耕生活的南山牛
这时候突然面对着
扑面而来的一帘风景
就忍不住的回过头来

轻轻地留恋一眼你啊
二月春风……

众里寻她千百度

 

还在那个人山人海的路上

还是那个诗人多多的群里

还是在那个人生茫茫的岔路口

两只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后

就留给了我一个凉凉的背影

一如这个九月  十月的风

把一块正在热乎乎的天

一夜就给刮了个透心的凉

 

好在昨天有中国康南  一位

美丽的诗妹妹捎来个口信

说  你曾经的那个她

还在一个山湾湾的窗口里

不时地遥望着你呢

我知道这是个好心的骗局

我知道这又是我的一碗黄粱梦

但还是吊起了我难舍的初心

但还是带足了干粮轻装上路了

 

努力翻过一座岁月累累的关口

寻找压在心底许多日子了的那个

将我的三魂掠去了二魂的她

……亲爱的  你在哪里啊

一道道的山来一道道的水  加上

一口口的风言风语  吹得我

一阵阵就像惊弓之鸟如履薄冰

 

看来这辈子要找到你是没希望了

我就老在这首诗里算了吧  在诗里

偶尔于无人处努力踮高几个词语的脚跟

——痴心妄想地望望下辈子

一定要寻找到上辈子丢失的

那二分魂来……

 

选自南山牛诗集《然后 再亲亲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