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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在清天——第二十八章 梦魇

(2014-03-13 08:59:24)

热,很热,一种干燥到没有一丝水份的热。

我走在沙漠里,阳光刺眼,千里赤地,零零星星的树木只剩一个光秃秃没有树皮的主干,象是随时准备引火的柴把。

我吃力地走着,疲惫无比。看看四周,发现还有许多人在跟我一道往前走。不,他们不是人,而是靠两条后腿行走的狮形动物,身上光秃秃的,既没有衣服,也没有皮毛,腿型是狮子的腿,肌肉隆起,脚爪前伸,看他们的样子,都走得异常艰难。我再看自己,也是相似的模样,混在他们中间,难分彼此。

为何要这般死命往前赶?我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不远处烈焰滚滚,正慢慢迫过来,走在后面的人狮若是停下喘息,须臾便被烈火吞噬。

我只好回头接着往前走去,前面沙海茫茫,遥遥无际,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去,脑中是木木的,脚下是机械的,一步一步拖着,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

身子一震,蓦然惊醒在床上,才发现寝衣都已经被汗濡湿了,湿答答地粘在身上,我脑中昏昏沉沉,只有一个念头:唉,今夜又没睡好。

 

早上,槿汐几乎是吃惊地看着我的面色:“太后,您脸色这样差,再传太医来看看吧?”

身上仿佛有一股子销魂蚀骨的酥软劲儿,连骨头缝都是松的,人只是恹恹的,既不愿想,也不愿动。我叹息一声,摇摇头:“算了,太医也医不了心病。我这几日都没睡好,脸色怎会好呢?少不得中午多睡会子补一补吧。”

上午就在恍恍惚惚中过去了,中午我只随便吃了几口,随即一头倒在榻上睡去。

 

无边无际的梅林,四周都是梅花,红的白的,开得正盛,一股子浓香几乎要将我薰晕过去。我在林中走走停停,好想要走出去,却找不到路,往哪边走都看不到尽头,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一缕熟稔的嗓音传来:“嬛嬛,是你么?”

我如披冰雪,浑身一颤,脚下再也迈不开步。

有人走到我身后,自背后环住我:“嬛嬛,你做什么不看朕一眼,你不愿再见朕了么?”

我的身体被硬生生扳转过去,头却死命低着,眼中所见的,正是一幅明黄色九龙缎袍的下摆,绣着江牙海水纹,所谓“江山万里”,延绵不绝。

下巴被抬起,终于不得不对上那双浑浊而空洞的眼睛,里面有一丝祈求的神色:“嬛嬛,你再像从前那样叫朕一次四郎,就像你刚进宫时那样。”

我紧咬着牙关,心里只是默念:“你已经死了!你早就不是我的四郎了!”

那双眼睛因为猜忌而变得犀利:“为了老六,你恨毒了朕,是不是?”

我不出声,只是冷毒地望着他。     

他的眼睛忽然暴突出来,仿佛要噬人一般。我被用力推出,倒在几丈开外的地上,耳中听到他的嘶吼:“你这个毒妇,朕要杀了你——”

一旁的梅树后闪出妙音娘子,指着我尖利地咒骂,状若癫狂:“甄嬛!你不死在我手里,必定会有人帮我了结你!你必定不得好死!”

华妃冲过来,目光凌厉地盯着我,厉声喝道:“贱人!当初是你设计陷害我,最后还要看着我死!如今我也要看着你死!”

曹琴默走出来,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一报还一报,你也有今天!”

这些骂声笑声充斥着我的耳朵,叫我的头要炸开一样疼,我再也听不见别的话,只见我不愿想起的那些人一个个从梅树后走出来:管文鸳、安陵容、皇后、赤芍、胡蕴蓉...笑着的、哭着的、骂着的...慢慢围拢过来,越靠越近。

“啊——”终于我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叫,惊醒过来,几乎从榻上跌下。

 

槿汐扑过来抱住我,将我扶起靠在她身上,一壁帮我擦着额上的冷汗,一壁招呼绣儿送热茶水来。

槿汐紧皱着眉头,为我揉搓着冰冷的手:“太后又梦魇了?”

我呆呆地望着地上,隔了一会儿,木然点了点头。

槿汐的话语中带出哭音来:“最近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梦魇不断呢?”

我慢慢琢磨着她这句话,待理解过意思来,忽然想起梦里那些人的话来,一阵寒意从头顶直窜到心里,仿佛大暑天被泼了盆冰水似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

我转向槿汐的方向,视线却一时无法凝聚到她身上,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槿汐,送我去温府,带上郑太医的那张药方。”

 

天黑了,我在槿汐的搀扶下走出轿子,迈进温府的大院,慢慢走进西厢房去。

玄清和温实初正坐在桌边喝茶谈天,见我们进来,本有惊喜之色,待看清我的模样,脸色都是一变,一起站起身来。

玄清扑过来,语气是少有的惶急:“嬛儿,你怎么了?为何看着这般苍白。”

他见我只是无力摇头,不由眉头皱起,深有忧色,自槿汐手中小心接过我去,让我倚在他怀中,扶我到桌边坐下。

温实初也是一脸惊疑,二话不说,拉过我手替我把脉。

一屋子人静静的,只盯着温实初的脸。

温实初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一双眼睛闪出寒芒,盯住我沉声问道:“最近可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槿汐忙从怀中取出那张方子递过去:“这是宫中太医给太后开的汤药方子,太后已经吃了三天,请温大人过目。”

温实初接过单子去,只扫了一眼,如遭雷击,面色瞬间雪白如纸,呆了一会儿,又难以置信地去看,双手微微颤抖。

我心中隐隐已经有数,低声问:“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温实初抬起苍白的脸,连唇色都灰败了,绝望地看着我:“这正是我当年开给曹琴默的方子,只是剂量更大些,你若是每天服用这汤药,定会梦魇不断,神智不清,不到半个月便会送命。”

我怔怔地,还未及明白过来,身旁玄清已是身子一颤,手下用力抓紧了我的胳膊,将我牢牢扣在怀中,象是怕我会就此脱手飞去。

槿汐在一旁失声叫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温实初轻拍胸口以目示意,槿汐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弄明白我这般怔忡和梦魇的原因了,我吃力地想着,仿佛是跋涉在烂泥地里:郑太医!好大的胆子!...他为何要这般做?...温宜!...肯定是她!只有她会用这法子来害我!...还有谁参与?...贵太妃知道么?

 

我心跳加快,血液在身上汤汤流淌,里头却好似有许多鱼儿逆流而上,泼剌剌激起浪花翻卷,使我如浑身血液倒流一般难受。

我咬着唇沉思:温宜这小蹄子,原不足为惧,我弹指间就能灭了她,只是...

我抬头对上玄清的目光,发现他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痛惜,呼吸沉重,正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心头蓦然一软,发现自己再也恨不起来。我曾经那样怨天尤人,如今看来,上天并不曾亏待了我,我得到的已经是那么多;而她,原本可以好好地当她的金枝玉叶,却被仇恨左右了心智,竟押上自己的性命和良知来算计我,终究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况且,当初杀母夺女原是我欠下的孽债,如今若是与她较真,只怕又结下贵太妃的梁子,冤冤相报,再无宁日。

悠悠出神许久,众人都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慢慢沉淀下心思:世间事,果真是一报还一报,当初是我种的树,终究还是我来吃它结的果。

只是不曾想到这果的滋味,如此难咽啊。仿佛是含了一枚极酸涩的梅子干在口,一不小心咽了下去,吐又吐不出,只能忍着那胀痛一点一点地从喉头滑向心间。

很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既然上天如此安排,我顺其心意便是。

心头一松,浑身血液渐渐恢复了流畅平缓。

我回头向温实初虚弱一笑:“这药能解吗?”

温实初紧张的神色舒缓了些,点头道:“能解,也不难,使几味药解掉其中毒性即可。”

我沉吟着,慢慢道:“若是我想再吃上它十来天,既不想太伤身,又能叫容色继续萎顿下去,可有法子么?”

温实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这法子你当年便用过,我再加几味药就是。”

他站起身来:“我仓房里有些药,可以暂时压制一下这汤药的毒性,我这就去煎了给你服用。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明儿我还得去药店再配几味药,届时给你煎好了等你来喝吧。”

我略迟疑道:“能做成一批丸药么?后头我恐怕不方便每天都过来。”

温实初点头:“当然可以。”

我向他感激一笑,温实初匆匆而去了。       

槿汐也宁和了神色,虽眼中略有些忧色,仍微笑着告辞而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

玄清坐在我身边,与我默默相对,眼中是无限怜惜。他伸手轻抚我的面颊,沉沉叹道:“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你身处的境地依然这么危险,我差点再度失去你。”

我勉力微笑着:“我哪有那么笨,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么?”

玄清眼中闪出一抹凛冽的光芒:“是谁要害你?”

我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叹道:“故人之女。”说着将自己与曹琴默母女之间的前仇纠葛交代了几句。

玄清叹息一声,欲言又止,停了片刻方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我苦笑,慢慢道:“她虽不足道,却是端妃姐姐一生的指望,我投鼠忌器,自然不能对她痛下杀手;况且此事有前头的缘故在,想来小孩子不懂事,又受了人挑唆,才会做出这等事来,倒也未必不可饶恕,我需先查清楚了中间的环节,才好下决定。”

玄清嘴角上扬,目光中有惊喜与欣慰,轻轻抚了一下我的头发:“嬛儿,想不到你性子已是这般宽厚沉稳。”

我含笑捏一捏他的手:“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说着不由得微微出神。

意识到自己又在发愣,我定一定神,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原本已打算脱离这身份,与你做一对布衣夫妻,如今事已至此,倒不如顺势而为,只是提前些日子,你可同意么?”

玄清嘴角紧抿,微微蹙起眉头,低头沉思了一阵,终于眉毛一轩,抬起头柔情而坚定地望着我,再也不掩饰眼中的期盼:“好吧。我也不放心你继续在宫中过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不如跟我厮守在一起。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安排得万无一失,绝不能出什么岔子,假如时间太仓促,我们便再等些日子也无妨。”

我微微一笑:“你放心,大事我都已经做了安排。”说着把灵犀的事情也慢慢跟他讲了,玄清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么说着话,温实初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我面前说:“这碗药当能维持一日的功效,明日此时你再来吃丸药,就不会再受那汤药的毒害了。”

玄清替我谢过他,端起碗来,一边吹着,一边喂我喝了。

温实初松了一口气,正待要走,被我叫住:“实初哥哥,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见他回头,又道,“我想托你帮我再配一份‘七日失魂散’。”

温实初居然未露任何惊讶之色,只温和一笑:“我已经配好了,只待你来取。”

却是我惊讶道:“你何时配的?”

温实初的眼中满是笑意:“就在上次游园之后,我猜想你定会用得上。”

我呆了一晌,不由得从心里开出喜悦的花来:“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如今玄清早已不再需要人服侍起夜,当夜屋子里面便只有我们两个。

玄清将火盆挪到床的附近,又过来小心地扶我上床歇息。

服药之后我神智更清明了一些,虽然无比困倦渴睡,但想到这几日梦魇中的情景,只觉不寒而栗,竟不敢放任自己睡着。

我靠在他身上,揪着他衣襟,喃喃道:“清,我不敢睡觉,怕再有那样的梦魇。”

玄清低头吻一吻我的鼻子,轻声问:“若是我紧紧抱着你,你还怕不怕?”

我微笑起来:“我想会好很多。”

玄清靠床头坐着,取了软垫垫在背后与身下,将我抱坐在他怀中,再用被子将两人裹住,问我:“这样可好?”

我头枕在他肩头,缓缓地绽放出一丝沉醉的笑容:“极好。”

  这一夜,他就这样抱着我坐了一宿。我躺在他温暖辽阔的怀抱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气,如同婴儿躺在摇篮里一般,心中无比安宁,再无一丝杂念,终于沉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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