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网刊《口红诗歌》

追问

 

 

每一次主持

追思礼拜

我都会面对死者

追问自己

是不是看到了

上帝

 

唱诗班

 

 

追思礼拜

唱诗班

卖力唱着挽歌

显然，这些歌曲

不是唱给死者的

也不是唱给牧师的

他们把自己

视做天使

所以他们的歌声

是上帝面前

逐一开放的

花朵

 

卡夫卡

 

 

飞来一只苍蝇

很大的身体

很大的嗓门

在我的头顶

飞了一圈

又飞了一圈

我觉得自己

突然变质

和格里高尔保持区别

他变成一只甲虫

我变成一坨屎

不然呢——

谁能够招来苍蝇

不就是屎吗

当然还需要有更多的苍蝇

做一坨屎的证明

它们落了下来

顷刻变成

证明的文字

 

长城

 

 

站在长城下

千年过去

才有觉悟

这道防火墙

没有啥用处

里面一眨眼

一缕炊烟

飘出墙外

外面一眨眼

一把野火烧到了墙里

墙外放火

墙里为什么

不放火烧了出去

反制

 

提醒

 

 

在蔡锷墓前

脑海里

掀起一个浪花

杀手——

海浪低吟

制造出泡沫

细细思量

却又觉得

有点意思

就像是

把决斗

与谋杀

划上等号

A不等于a

则是逻辑学的提醒

 

梦里

 

 

雇一个

厉害的杀手

掏大把的钱

让他杀死自己

再质问法律

我是否犯罪

无语

在梦里

醒来时

夜还没有走出黑暗

 

喵喵的想法

 

 

黑色勇猛的獒犬

我叫它：

喵喵

它不屑于

与各种各样的猫科

包括虎豹为伍

于是它也看不起

那个叫呜啊萍的居士

为什么要在梦里与几个死去的刽子手

要在政治道场分享

佛祖的骨殖舍利

妖魔鬼怪的祝福与平安

来去如露亦如电

难道她还不如

獒犬化名的

喵喵吗？能够分清

门里与门外

 

仅仅如此

 

 

我说：夏天下了一场雪

又说：晚上出太阳

最后才说：心里长草

请问：哪一句真实

我从来不说谎

只是没有遵守

别人定下的规矩

 

原来如此

 

 

一座楼的废墟

瘫倒在路旁

绿化洒水车喷射

高压水龙压制大铲车

扬起的激愤、不满、飞尘

我是路人甲

对谁都没有恶意

却想为废墟

说句话：走好

曾经恋恋不舍的梦

 

嘶鸣

 

 

买了一只蝈蝈

觉得还不够

又买了一只

听它们嘶鸣

一次次把我叫回到田野

麦地

家乡

童年

还有初恋

饥渴的性

两只嘴咬啮早已透明的

心

 

礁石

 

 

婚礼进行时

新郎

激动

哭了

新娘很平静

爱情的力量

汹涌澎湃

浪花儿永结同心

我瞥了新郎

父母

一眼

他们脸上

笑容凝固

从红色

冷却成带气泡的

灰褐色

 

民主协商

 

 

分户改造

是张三李四的事情

住在旧房区

暖气经常发生问题

芸芸众生

面对这个问题大声喊着头痛

改造要有百分之七十的

住户签字同意：头痛

分户实施

个人还须部分掏钱。头痛

结果，王毛家的孩子冻病了

白桦家的老人提前上路

酷币哥的管道爆了

跑马姐的楼层被淹

住户群吵成阵阵大雷雨

可是，日子像钟摆

一头是欲望

一头是算计

冬去春来

岁岁年年

过去的时间

不算是

时间

 

韩瘸子

 

 

每天清晨

他就端着红色的痰盂

一瘸一拐走出楼道

在路边下水口

隔着铸铁隔栏

弯着腰慢慢倒尿

不会溅到路旁

我知道

他是为了省水不用

家里的卫生间

当然他不会说

中国的水资源缺乏

他只会说

省一点

算一点

 

梦

 

 

这座山屡屡

出现

不醒

还会继续

攀登

彩色的空间

与黯淡的

时间切换

年轻时

习惯于孤独

年纪大了

却喜欢

过起了家家

 

 

行房

 

 

问天与天和

在轨交会对接

一会儿撞过去，一会儿拉过来

一会儿左旋

一会儿右转

一会儿上一会下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呼嗤呼嗤

大声充气

眼睛闭了又闪

终于完成接电。搞了大半夜

哗，阴配阳合

生门哗啦打开。活跃的蝌蚪争先恐后

游进新房间

这下，不用睡了

天快亮了

《口红诗歌》2022.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