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不是定义出来的

李泽健

    根据概念的定义来理解概念似乎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在实际中，我们常常会发现这条道路往往是行不通的。在很多时候，根据定义来理解概念不只是会被人们说成是“钻牛角尖”，有时甚至还会闹出许多笑话来。比如，如果根据人的定义来理解什么是人，那我们就必须要承认那些在非洲大森林里上蹿下跳的大猩猩们也是人，因为“人是能够制造和使用生产工具的、具有思维能力的动物”，而这些大猩猩们都会。再比如，我们也不能根据逻辑学中概念的定义来理解什么是概念（详见《什么是概念》一文）。与此相应的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不知道概念的定义，人们也能够很好地理解和使用一个概念，比如，什么是鸡蛋，什么是西红柿等等，相信没有几个人是通过翻字典查定义才了解它们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关于这一点，我们需要从概念与定义之间的关系谈起，要知道，概念不是被定义出来的。

一、概念的产生在先

    关于概念，我们必须要清楚一点，概念既不是语词，也不是指概念所反映的那个对象，而是指人们大脑里的一种东西。比如，太阳这个概念，它不是指“太阳”这个词，也不是指天上的那个真实的太阳，而是指那个在我们的头脑中的，能够被我们思维的那个太阳，是我们想起来圆圆的、发光的、发热的那个东西（详见《概念与语词》）。

    我们头脑中的这个太阳，也就是太阳这个概念，不是被定义出来的，它是我们在与外部界世界交互的过程中产生的。在我们的感觉器官与外部世界相互作用的过程中，我们产生了这样的一些感觉现象：看到了一轮圆圆的东西，同时我们还感到这东西在发光、在发热，于是，圆的、发光的、发热的等各种感觉现象被我们的大脑联系和组织起来，并以某种方式存储下来，这样，我们就形成了太阳的概念。可以这样说，生活中绝大多数概念都是以这种方式形成的，在形成这些概念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定义的，当然也不需要什么定义，因为概念产生在先，给概念下定义在后，定义是在概念形成之后才产生的。

二、概念的表达及定义的产生

    人是社会的人，人们之间需要进行交流和沟通，所以，概念形成以后还需要以某种方式表达出来，于是语词和定义就产生了。语词也就是人们给概念起的名字，而定义则是人们对概念的解释和描述，因为要想让别人明白自己头脑中的概念到底是什么，人们就必须要将概念描述出来。用一个网友的话来说，定义就是知道的人说给不知道的人听的。

    除了对概念进行描述以外，一些科学概念的定义还起着一种规范的作用，这个时候，定义还是一种约定，是人们之间达成的一种共识，它起着明确概念对象、规定概念范围、划分概念之间界线的作用。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概念产生在先，定义产生在后，概念不是定义出来的。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定义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规范，它起着统一人们认识的作用。

三、概念的特点

    生活中，我们常常会观察到这样的现象：相似结构的物体在与同一物体作用的过程中，会产生相似的现象或结果。比如，一把铁锤敲打同一种类型的瓷碗，瓷碗可能都会破碎；一块石头，扔进不同的水面，水面都会溅起浪花。但是，我们同时也能注意到，没有任何两只瓷碗破碎的样子是完全一样的，也不会有任何两个水面溅起的浪花是完全相同的。同样，我们头脑中的概念也是这样的，由于人体的结构是相似的，我们面对的又是同一个世界，所以不同的人会形成相近或者相似的概念，但是，由于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所以即使是面对同一个客观对象。也不可能形成两个完全相同的概念。有趣的是，我们平时并不是这样表达的，而是说，对于同一个概念，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

四、定义的特点

    用简明的语言把头脑中的概念描述清楚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由于不同的人对同一对象的认识程度是不一样的，所以人们头脑中形成的概念也是不一样的，同时，也由于不同的人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同，所以对同一概念，不同的人给出的定义往往是不同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平时会看到一个概念有许多种定义，而没有哪一种是能够得到举世公认的原因。

我们必须要清楚一点，定义只不过是我们用来描述概念的一种方法而已，但它不是我们描述概念的唯一方法，我们常使用的方法还有图表、图形、图像等等。

五、不能定义的概念

    在每个理论体系中，都会存在着这样的一些概念：它们不能被定义。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我们根本无法用语言把它们解释清楚，而这一点似乎是很难让人接受的，怎么就不能定义了？怎么就解释不清了？

    其实，这中间的道理也并不复杂，因为我们都清楚，要解释一个概念必然要用到另外的一些概念，所谓的定义，其实也就是用一些概念来解释说明另外的一些概念。这样以来，必然会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不可能把每个概念都解释清楚，因为，只要一个理论体系中的概念数目不是无穷的，那么，理论上讲，总会有一些概念会是循环解释：鸡生蛋，蛋生鸡，似乎什么问题都解释了，但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说清楚。

    每个概念都有严格定义的理论体系是不存在的，对一个理论体系中的所有概念都下定义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即使你定义了所有的概念，但其结果也等于什么都没有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六、怎样理解一个概念

    既然定义只是人们描述概念的一种方法，而不是唯一的方法，那么，定义也就不可能成为我们理解概念的唯一方法。因为绝大多数概念都是人们在与外界对象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形成的，所以，要想真正理解一个概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们接触到形成概念的那些对象，比如说，要想让一个人理解什么是西红柿，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拿一个西红柿；要想让一个孩子明白什么是“红”、什么是“甜”，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红色的东西给他看，找一块糖给他吃，而不是给孩子讲“红”和“甜”的定义。

    理解一个概念，最主要的，我们要知道让我们形成这个概念的对象是什么，或者说这个概念所指的对象是什么，而不是要知道这个概念究竟是什么。比如“人”这个概念，我们要理解的是人们把哪些东西叫做人，把哪些东西叫做大猩猩，而不是要追究究竟什么才是人，或者人究竟是什么。

在哲学上，以及日常生活中，我们最好不要仅仅根据某个定义来理解一个概念，被人称作“钻牛角尖”还是其次，关键的问题是还会给自己增添无尽的烦恼。比如，我们就不能完全根据哲学上“物质”的定义来理解什么是物质，不能完全根据逻辑学上的“概念”的定义来理解什么是概念。在不是特别必要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根据经验来理解概念，即使对概念的理解模糊一点也是正常的，而不必过于较真，要知道，医生不知道病人的定义，也不妨碍他们给病人看病。

    对于一个科学概念，我们则必须要紧扣定义，因为科学概念大都是人为的的一种规定，是大家都必须共同遵守的约定。

（未完待续）

《什么是概念？》系列博文：

1、什么是概念？ http://blog.sina.com.cn/s/blog_01482fb60100rlut.html

2、概念与语词    http://blog.sina.com.cn/s/blog_01482fb60100t05h.html

3、概念的形成     http://blog.sina.com.cn/s/blog_01482fb60100tedc.html

4、概念不是定义出来的  http://blog.sina.com.cn/s/blog_01482fb60100uz9p.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