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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原创图文

       我们技校就在子弟小学的院内。在这栋拐把子楼的北面,就是我读小学的地方。重新回到那个地方,还是觉得满亲切的。每天从那个大门向西开的校园进进出出,会错觉偶然见到读小学的自己,正背着书包,系着红领巾,急匆匆向这边走来——我想他是不会认出几年后的自己的。他那么傻里傻气地低着头,只忙着赶自己的路,哪知道时间会把他的小身板儿,拉得细长瘦高,再不觉得上学是件很压抑的事了。

       小学的那些老师,偶然还会碰到。她们已经没有了威慑力,我们可以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那样打招呼。见到我们,她们会回忆一下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再笑着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你们都是大小伙子了。然后,把脸扬得尽量高些,以此证明我们的确是高出了她们半头。

       我们技校的第一任班主任姚老师,就是一个看上去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的老师。她当时的年纪,应该和我们现在差不多。现在我还记得在办公室,她抬起头,从老花镜的上方看我们的眼神儿,是个书卷气很足的老太太——我想,现在像我儿子一样十七八的小伙子,他们也一定认为,我们已经是老头老太太了。姚老师是个很健谈的人,特别是在课堂上,她的声音在我们那间厢房大教室,一直朗朗回荡,即便窗外上体育课的嘈杂声此起彼伏,也依然无比清晰。

       在技校读书的那几年,我们楼下的操场,始终人声鼎沸。有时支起排球网,有时立起跳高的竹竿儿,有时又挂起羽毛球网,小学那边的篮球架子下也始终围着一些人。课间,各种球类更是不停在空中跳跃。所有老师也都有一件运动衫,他们一直是运动场上的活跃人物。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瘦老头儿,头发已经花白,但他打起球来,就像小伙子一样虎虎生威。有时早上我去北树林练拳,也能看到他在树林深处踩出的空场上打拳——他和我一样,打的是形意拳,只不过我们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他的拳路好像吼声更响,嗨嗨地很有气势。    

    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姚老师的老公。他在学校教专业课,我们在快毕业的时候,才听他讲过很短的几堂课。平时看他们一起走着上下班,给人很恩爱的印象。

       作为班级的班长兼团支部书记,我平时和老师们的接触,自然要比同学们多些。学校团总支的富老师,经常召集我们不同年级的团支部书开会,组织发动各种课外活动。富老师那时好像结婚不久,和我们说话总是美滋滋的。我们去她那里,也毫不拘束,像是去姐姐家串门。她也会把一些青年读物送给我们。技校的几年时光,接触的所有人和遇到的许多事情,都给人很融洽的感觉,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按照各自的生命节奏,自由生长,直至成为一个真正的技术工人。

       之所以在后来的几年中一直如鱼得水,我还是应该感谢姚老师一开始的赏识的。我后来听说,姚老师有三个女儿,所以她比较看重男同学。我们热工三班的男生也是最多的,整个班风也是生龙活虎的。反倒是我这个班长,过于文弱了——或许这也是好事,所谓群龙无首,大吉。没有过于强势的人来束缚大家,同学们才更有利于发挥各自的个性,将自己塑造成满意的样子。

       我是在毕业后,才第一次去姚老师家。我记得那是个夏天。没进门,就在走廊里听到了屋内的欢声笑语。姚老师满脸喜气地把我让到屋里,她的三个女儿都在,还有几个她们的同学,好像是在开联欢会。听她们聊天,才知道姚老师的大女儿考上了国外的研究生,她的大女婿已经在那边了,小女儿也准备过去,很有双喜临门的喜气。在座的男男女女,也都像是从当时流行的小说和影视剧中走出来的一样,一个个神采飞扬。没过多久,姚老师和我们年纪相仿、正在读大学的二女儿,还抱起了一把吉它,弹唱了起来。大家也随声哼唱。

       可以看出,她们是经常这样搞家庭联欢的。正是我这个不速之客,暂时打断了她们的聚会——但她们的好兴致,并没有因为一个陌生人的闯入而中断,演出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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