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晚上泡脚时慢慢读完了《欧 • 亨利短篇小说选》。我想说欧 • 亨利在王永年先生（翻译家）的帮助下成功表达出了一种独到的幽默，或者称之为“机智”更合适——其小说中经常出现一些有趣的表达和比喻，使读者我经常控制不住地面部抽动起来。

比如这些有毒的比喻——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她那半掩在围脖里的脸——一张年轻的、充满女性妩媚的脸蛋，眉清目秀，安详宁谧，流露着对无懈可击的美貌的自信。骑士精神和男子气概竞争着讨她的欢心，使她舒适。她仿佛也接受了他们奉献的殷勤——不像一个受到追求和照顾的女人那样轻佻；不像许多受宠若惊的女人那样顾影自怜；也不像牛接受干草那样漠然无动于衷；而同自然界固有的计划完全一致——有如百合花摄取那注定要使它清新的露珠时的情形。”

——欧 • 亨利《苹果之谜》

这什么比喻啊喂！但是好有道理。牛接受干草时就是无动于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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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斯韦尔飞快地说了声“早上好，皮彻”，就朝他的办公桌冲去，仿佛要跳过它似的。”

——欧 • 亨利《忙碌经纪人的浪漫史》

是的，这位经纪人冲向其办公桌的场景很有画面感。

“匹兹堡的百万富翁到了纽约，就像落进滚烫的咖啡里的苍蝇——他成了人们注意和议论的目标，自己却不好受。”

——欧 • 亨利《艺术良心》

我仿佛看到了人们在指着咖啡杯议论里面的苍蝇……话说回来这些人还真是淡定啊，看到苍蝇不应该立刻大叫吗？

“他准会把它收买下来，像吃饭时围上餐巾一般快。说不定这正是那个老吉卜赛刻的另一个真货呢！”

——欧 • 亨利《艺术良心》

语境是一个骗子买下了一件便宜的艺术品，疑似某富翁正在寻求的某件藏品，于是告诉另一个骗子如何把此物高价倒给富翁。像吃饭时围上餐巾一般快？又是个极有画面感的比喻。后来发现我之所以对此比喻印象深，是因为它把速度这种无形的东西视觉化了。

欧 • 亨利也会在小说中融入一些人情世故。

比如——所谓“互补”其实是在对方面前有尊严。

在《“醉翁之意”》中，弗格斯是个美男子，但没有口才；“我”是个长相丑陋吓人的男子，但口才极佳。于是……

“他和我却交上了朋友——也许是因为我们如此不同吧，你不觉得吗？我刮胡子时，弗格斯看看我那张像是在万圣节前夜戴的面具的怪脸，似乎就觉得高兴；当我听到他那称之为谈话的微弱的喉音时，我觉得作为一个银嗓子的丑八怪也心满意足了。”

——欧 • 亨利《“醉翁之意”》

读到这里我不禁嘴角上扬。这里有毒！以前一直以为两个人（无论友情还是爱情）互补是因为可以互相弥补对方的缺点，合作起来使得诸事顺利。读了这文之后发现，互补原来还可以意味着互相瞅着对方的缺点，使自己心里更有自信。不过，我认为此条新的解释应用在友情里比较合适，毕竟朋友的话，两个人不用余生共同生活，不用共同攻克什么难关。想想也是，大多数时候，只需具备在对方面前的自信，友情就能得以维持。

比如——为“软文”进行辩解。

“假如你看到这篇故事发表的话，你明白生意总是生意，如果艺术远远地跑在商业前面，商业是会急起直追的。”

——欧 • 亨利《“醉翁之意”》

比如——对特定人神态的描摹。

“法官梅尼菲坐在地上虽然很不舒服，可是你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有损尊严的形象。”

——欧 • 亨利《苹果之谜》

最后：

欧 • 亨利的小说一般篇幅不长，读起来就像个段子，碎片时间读一读乐一乐。其作品最打动我的，是词藻间体现的机智——就像一个坏坏的微笑，使人觉得，噢，原来平淡的词语们组合起来可以这么好玩，看待生活的角度还可以这么有趣。

只要多读几篇就会发现，欧 • 亨利擅长写贫民百姓的思维和生活——比如一星期工资只有几块钱的女店员会怎么分配这些可怜的现金、贫穷的艺术家小夫妻如何瞒着对方去打工（结果打工的地方就在上下楼）。中学时，语文书上《麦琪的礼物》所描写的也是类似困窘的境况。

是的，我相信大家的中学语文书上一定都出现过欧 • 亨利的小说，文学常识一定也背过欧 • 亨利是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之一。如今，抱着不用写读后感、不用做阅读理解的心情再一次去畅读他的“段子们”，其实是很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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