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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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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岳门

(2007-01-12 18:28:39)
  一切的依据在一念之间,命运的咽喉到底在心灵这里。你的念头会牵引着你,表现为一种内心的冲动或反应,让你在一定的时候到达一定的地方,然后扼住或错过机遇,决定你会努力或者不会努力。
  不论是从精神的迷茫层面,也就是烦恼的解脱意义上,或者在生活的驾驭上,也就是命运的自主意义上,如果我们解不开心灵的秘密,求不到一颗最圆满的心,这命运的咽喉也就是扼不住的。
  就是这个痛苦、烦恼、充满了缺陷的世界本来是清净的极乐净土。但是,人们确实视而不见,为什么呢?有一道无门之门——玄武门。从所谓客观世界的一面去看它叫“治世玄岳”门,从心灵的一面去看它就是“玄武(吾)门”。这道无门之门久远以来就存在着,我们的先人恐怕人们不见,才建立了武当山庞大的文化工程。
 
  玄岳门是武当山的古山门,也叫玄武门,像是武当山的门面,是一座集多种石雕艺术于一身的汉白玉牌坊式建筑。尽管历经时代变迁的沧桑,现在看起来也足使人有气派、豪华之感,可以想见,当时又是何等的富丽堂皇、吸引眼球了。
  我一直在想,古人在一座门上下如此工夫,难道仅仅因为是皇家建筑,有的是钱吗?前些年,做生意经常出入宾馆饭店,有一天我突然体会了古人的用心。
  玄岳门和饭店装修豪华的门面,其用意难道没有一致的地方?饭店用名家书法作招牌和武当山用皇帝手书“治世玄岳”作门匾是否类同?甚至,玄岳门艺术的石雕立柱难道不有点像饭店门口标致的礼仪小姐?后来,看到南怀瑾先生把儒家比作粮食店——日常不可或缺;佛家比作百货店——有时间有精力可以转转;道家比作医药店——有病了一定要进来,我觉得非常形象而贴切,武当山是三教合一的名山,其门面为了招徕顾客,极尽其能事来吸引眼球,当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样来戏说玄岳门,古人泉下有知,一定会大喊冤枉了。为了使古人安息,我们就一定要说说玄岳门和时下的饭店门面不一样的地方。当然,不一样的地方很多。我想,最重要的当属其用心了,一者为道心,一者是机心。
  汉字中人为为伪,意思是:凡是人刻意追求的东西,就一定是伪的,不合乎天道的。机者机巧也,好象应包括伪,所以一个人处理事物的方式以利益至上,有伪的成分,一定是机心的范畴。道法自然,说道的法则是自然。就是说用心自自然然,顺应自然的规律,至少没有伪心,没有机巧之心,应该可以说成是一种优雅的情怀吧。
  在财富至上的现代社会中,我们的机心越来越发达,变化多端,迷不知终其所止;我们的道心却日渐迟钝,犹如古道西风中的瘦马。整个人类迷失了生活的方向。人与自然相亲,变成了人向自然的掠夺。在提倡“天人合一”的中国,这一点也不能幸免。自然中所有的物质,不管是森林、河流、矿山和土地,甚至小心翼翼生活在远离人烟地方的藏羚羊,或者藏于春天深处的一声蛙鼓,都被用来贴上商标,从中榨取金钱!
  从道心出发,我们可以合理地利用自然、开发自然,始终和自然和谐相处;从机心出发,我们的所有活动却体现了极端的功利性,为了暂时的辉煌,我们不惜伐林驱雀、竭泽而渔!
  有人会说,无非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嘛。那我们看看又得到了怎样的日子呢?天空里积着悬浮物,身旁的河流也是黑色的。像急流一样轰响着的车辆,还有整日里捶打着的音响,也有如无处不在的暴力。除了为制造而消费、为消费而制造之外,又还有什么呢?甚至都不再有消费,而只有购物,只有为消费而消费。像浪头一样追撵着的,就只是瞬息万变的时尚,我们的日子和文化,也就是由时尚牵引着和注释着的。
  事实上,无比自负的现代人,心里也并不安稳。我们固然能把我们的这一副身躯,放置在装饰得十分华丽的居室里,除了不断更新的家具而外,还堆满了不断换代的家用电器,但我们的心呢?我们总是一念生而百念生,致使心有千千结,在孤寂中向往着热烈,在热烈中又叨念着孤寂;满心渴望地想把什么捏在手里,等刚一到手又要匆匆地舍弃;虽然不知道今宵酒醒何处,却头破血流也再所不惜,始终不会满足,所以也永远没有出路,永远没有停泊之地。
  我们痛苦着,我们烦恼着,我们还可以意识到:不管是因为欲求,因为纷乱,因为孤寂或恐惧,又还是漫无所依,在那心灵的最深之处,又还是有什么迷一样的东西在呼唤自己。
  这一切又是怎样开始的呢?应该说也就是从西边的人们那儿开始的。西方的人们打倒了上帝,借助着暴力,把理性写在自己的旗帜上而后产生的现代主义扩散到四面八方,乃至于裹胁着人们,朝着这条道路上走过去。而这种扩散和裹胁,也就不能视作一种证明,说这就证明了这种主义是普世的。人类至今也还在路途上,最后会通向哪里,就不能说已经被证明了,而只是在证明着而已。
  然而,时至今日,我们却终于放弃了我们原有的智慧,而深以为是地接受了西边的人们的主义。相信功利和享受就是一切,相信知识和信息就是我们的上帝,同时还相信这无休无止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动辄便说这是发展的、进步的。
  我们尽管还时时提起我们五千年的文化,可是,早已不知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是什么了。
  像电脑一旦被输入了某一种程序之后,就只能接纳与之相容的信息,而从此拒绝其他的信息。我们也一样,我们的心识一旦建立起来之后,便难免反过来,把感知到的一点点东西,当作全部的真相和真理。我们总是相信自己的感受和经验,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总是固执己见,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天经地义,嘲笑一切我们不知道和不明白的事情,乃至于本能地畏惧真相和真理。我们就陷落在这样的迷津里,划地为牢,像鸟儿被关在了笼子里一样,再也找不回我们本来拥有的天地。却常常觉察不到这种囚禁,倒往往为此感动不已。
至于群体的我们呢,则不言而喻,便像计算机网络似的,联结着的计算机就同时也制约着。你的所见所闻,就在时时刻刻地对你动之以情、反反复复地向你晓之以理。除此以外,又还有荣华富贵相佐证、刀剑风霜相威逼,这时候即便是谎言,也都会变成真理。此即红尘滚滚,便是一个人非常难以逃脱。
  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就会以为世界正如我们之所想,把自己心里的景象,当作世界的模样。除了自己的见识之外,其他的知见,我们便都不能同意,乃至深深地鄙夷。我们不怀疑我们做过的和正在做的一切,也不怀疑我们所赋予这一切的意义。坚持说这生命值得热爱,这生活也很美丽。相信明天会更美好,相信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而在这之中,你就得努力,去设计自己,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去争取一切想得到的东西。我们实在不能想象,一切如果不是这样的,又还能是怎样的。
  你以为你可以去追求你想求取的东西。你凭什么不要金盏玉盘而要陶瓷瓦罐呢?你凭什么不吃山珍海味而食粗茶淡饭呢?你凭什么不自驾豪华轿车而搭乘公共大巴呢?又凭什么不住高楼大厦而住寻常巷陌呢?……我们实在不能一一例举了,就只好分类成什么生理、安全、社交、尊重以及自我实现等等的层次。好象我们的生活目标就在那个更高的层次之上,尽管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个体实现了目标,却固执地以为目标总在前头。当然,也不需要知道,当那个目的达到了又会怎样?我们能够做的,也就是表现自己、扩张自己和不断地满足自己,是不是呢?
  所以,人世间的追逐也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我们确实已经建造了一个混凝土的世界来取代原来的天地,乃至于都不再有日出日落,不再有春风秋雨。橱窗当然很豪华,就豪华到使人恐惧。商品当然很繁多,就多到让人生疑。我们甚至不再吃食品,而只吃包装过的食品,不再需要寻常的文化,而只要包装过后的文化。一切都被金钱消解了,一切都被利润和消费所代替。我们的每一种追求,都无可避免地要反过来异化我们自己。现在我们也只好像商品一样,把自己自我设计和自我推销出去。而离开了歌厅和茶楼之后,我们也仿佛是不能唱歌和不会喝茶的。谁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呢?这种日益增长的追逐,和这种追逐引发出来的冲撞和纷扰,就不仅使我们愈来愈纷乱和孤寂,也使得天地愈来愈残破和疲惫。黄河之水已经流不到海洋了,那苍天下也不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而是风吹牛羊见草低。就连我们自己也明明知道,我们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我们又怎么能满足自己?这就很难说,最终会不会像我们自己为自己许诺的那样,一定是如花似锦的。
  也许这整体的人类前景我们还没法顾及。可是,这人世间的升迁沉浮又哪能使你时时如意、事事称心呢?你一生的悲欢离合又并非都是你能挑选的。且不说生老病死你无法把握了,而你能有的一切,也只是一时的,跟着便会暗淡下去,巨大的会变得破碎,相爱的早晚也要分离。这就像那只掰玉米的猴子一样,总在忙碌和窥望着,临了又还是空空的。
  于是不论在风雨如晦之时,或者是灯红酒绿之际,你一不留神而抬起头来,就会意识到永恒的生命之迷,这时候你就会非常地迷茫,不明白这生命是从哪里来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是这样存在着,并且还将怎样存在下去,看见你一直没有扼住命运的咽喉,到底又只能委身于你的命运。
  决定命运的是什么呢?
  是时代背景吗?不,不是。要说时代的话,时代好的时候,你的命运不一定就好;时代坏的时候,你的命运不一定就坏。不管时代怎样改变,人不是依然有祸福吉凶?所以,把原因归结为时代,就是不足为凭的。
  那么,是和文化教养有关了?我们知道,有文化、有教养的人,不一定就顺利、就优秀,正如同没有文化、没有教养的人,不一定就卑劣、就潦倒。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没有理由说文化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除了时代和文化,我们经常说道的原因,就是一个人是否努力。说到努力,这天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努力,结果又怎样呢?我们的努力和我们期望的结果,当然又不一定成正比。劳而无功和不劳而获的情形又是所在多有的。难道你就真的相信,勤奋就可以使你成为天才?而所有失败的人们,又都是因为不努力才失败?
  最后就是机遇了,我们常说是碰上了。然而这样一来,就处处都有可能是机遇,又处处都未见得是机遇;对别人来说是机遇,对你来说又未必是机遇,反之亦然,你又能知道机遇在哪里?又怎能扼住它或躲开它呢?所以这机遇的说法,就只是一句空话,实际上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当然不是说,一个人的命运就和这些因素都没有关系,这里我们要说的是,我们经常说道的这些因素,就都不过是外因而已。正如我们知道和认可的那样,不是鸡蛋就孵不出小鸡,这些外因如果不通过一个人的内因,就是没法起作用的。
  就像我们已经说过的,一切的依据在一念之间,命运的咽喉到底在心灵这里。你的念头会牵引着你,表现为一种内心的冲动或反应,让你在一定的时候到达一定的地方,然后扼住或错过机遇,决定你会努力或者不会努力。
  我们会说,存在决定意识,我们的念头不就是从世界之中来的,并且被世界支配着?这当然不错。如果这样说了以后,事情就已经完结了,那我们也就应该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已经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了。那么在命运面前,我们又为什么还是这么茫然呢?
  在这儿,就和我们打量世界的时候忘了心灵一样,也还是忽略了心灵的本身的秘密,然后就用世界的秘密来代替了心灵的秘密。由于我们不清楚心灵的秘密,我们就还是不知道,这存在究竟是怎样决定着我们的意识的。
  这就是说,不论是从精神的迷茫层面,也就是烦恼的解脱意义上,或者在生活的驾驭上,也就是命运的自主意义上,我们都追寻到了心灵的门口。这心灵确实深不见底,你以为怎样呢?如果我们解不开心灵的秘密,求不到一颗最圆满的心,这命运的咽喉也就是扼不住的。而且,我们一直就是用这个秘密的心灵,去打量秘密的世界。就算有朝一日我们把世界打量完毕,不是也要回过头来面对这心灵的秘密?而事实上,如果我们是用一种秘密去解开另一种秘密,就最终是不会有结果的。
  你以为怎样呢?你一定不会想到:就是这个痛苦、烦恼、充满了缺陷的世界本来是清净的极乐净土。尽管我们在净乐宫一章里已经说到了,但是,人们确实视而不见,为什么呢?有一道无门之门——玄武门。从所谓客观世界的一面去看它叫治世玄岳门,从心灵的一面去看它就是玄武(吾)门。
  是啊,这道无门之门久远以来就存在着,我们的先人恐怕人们不见,才有一些多事地建立了治世玄岳门,建立了武当山庞大的文化工程,这就是玄岳门的道心。所谓:
  衣里宝珠何曾丢?王子讨饭实堪忧。
  无位真人离无有,迷人自迷遍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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