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小说小品散文随笔杂文》 |
贵州诗人印象之三:水样男子潘利文
把男子比喻成水,必然有人觉得不妥。男子如钢,如铁,如火,皆可,哪有像水的?
通常,水是柔性的,多用来比喻女子,男子刚相反。当然,我这里把潘利文比喻成水,可不是要说他娘娘腔,或者做事不果断。恰好相反,潘利文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语言谨 慎的君子,或者书生。平时话语不多,一旦开口,却总是能够一鸣惊人。这说明他做什么事,都是有备而来的,绝对不妄言妄为。
之所以把潘利文比喻成水,一是因为他是贵州三都水族的,自小就是讲民族的水语长大;二是因为他的诗中也多有“水”的成份。比如他的这首小诗《水语有广阔的寒冷》:“风带来家乡坏消息/它在山谷中转身/它来到叶子的晃动中/它带走白日青天下的果树园/它就是这样突出你想象的完美/它来敲你的门,然后你醒了/从黑夜里眺望‘的汪’的葬礼/水语有广阔的寒冷”,从诗中可以窥见,潘利文对于故乡的人、讲水语的人,或者说具体的、死亡的“的汪”,是多么的怀念。深夜醒来,想起故人的葬礼,时间的消逝,潘利文内心的忧郁被触动了,他的这种隐蔽的忧伤,也许只有风知道,水知道,或许所有的人类的人都应该知道,不是吗,何人不是面对忧伤而生活呢?其实这也是他一惯的认识,因为,他认为忧伤是人们面对失落的唯一方式。现代人必然是失落的,在都市中生活的诗人,则这种感觉更强烈。
我们从他的另一首小诗中也能够看出潘利文对于水的崇拜。《死者葬仪》:“这是最后的时刻/天空翻转过来,十月把脸/藏在森林背后,黄昏不停地/在送葬的行列中响起爆炸声/但土地还在,锄头彻进泥的声音一如往昔/把墓地称作水井是水族对死亡的一个象征/在水井方正的舞步中/棺材里的人梦见长了翅膀/背负痛苦的黄金和无形之水/在人们生锈的愿望中丰富着源泉。”死亡是人世永恒的主题,诗人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来不回避,并且,在潘利文的诗中,死亡还有水族特有的象征,这点,他在诗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把墓地称作水井是水族对死亡的一个象征”,人类的死亡,是一个生命的休止,也是另一个生命的回归,他们回到水井里,丰富着生者的源泉。这也许就是水族人对于死亡的特有的感悟吧。
水是无形的,人也是无形的,并且生命也是无形的。在潘利文的诗中,涉及死亡的还有许多,我这里再摘录一首他自己也非常喜欢的、有关于死亡的小诗《墓地》:“到处是死亡的绝壁/和凌乱石碑的形象/楷书随落日奔跑/下午六点钟,过去的人们/纷纷在路上与诗人逆时针回家/村庄潜伏在那里/经历过多年时光”,在这首诗里,诗人的想象力达到了极致,“到处是死亡的绝壁”,第一句就意象奇伟,而第三句由凌乱的墓碑写到了“楷书随落日奔跑”,这句更是神来之笔,落日斜影,墓碑上的“楷书”也随着余光移动,仿佛是在奔跑的文字,或者生命,这表明死亡并非终极的死亡,还有一些别的,随着人类躯体的死亡而正式到来,那么这个到来的是什么呢?请继续读下去,“下午六点钟,过去的人们/纷纷在路上与诗人逆时针回家”,回家,也是对生的一种探索,诗人一直努力的就是这个,当然,死亡也是。而“村庄潜伏在那里/经历过多年时光”,说明村庄一直在见证着,见证着人世的生,与死,永恒。但它是寂寞的。
潘利文心思细密,处事严谨,滴水不漏,这不但从他的诗中,更从做的现实生活中可以看得出来。对于忧伤,以及死亡的认识,我很少见到比他认识更深刻的;对于诗歌,无论国内还是国外,我也很少见到比他更博学的。然而他基本不说。他只是安静地在他的西南风连锁书店做着他图书采购的工作,悄悄地写着他心中神圣的有水之灵附体的诗歌,从不参与诗歌界的聚会,也很少参与诗人间的争吵。我相信,他的心是安静的,有如一湖平静而又干净的水。
来贵州之前,对于潘利文早有耳闻。到贵州后,挂了好几次电话,都因他有事在忙而无缘相见,终于有一天见了他,才发现他与传闻中一模一样:他是一个精干,而略带羞涩的男子,美男子;一个具有东方绅士风度的书生,正人君子。虽然我没听过水语,也不大了解水族的文化,但我相信,这是一个由水族特有的“水土”养大的诗人,他终将回到他神圣的水中,成为水族的骄傲。
另外,我想说一下我心中对于潘利文的期待,就像赵卫峰结婚那夜,我们在朵孩的宿舍对着他说的那样:老潘,希望你快些出山,多写诗歌,多写评论,多为贵州诗歌做贡献!
2007年元月24日,于贵阳
附:诗人简介:
潘利文:上个世纪70年代出生于贵州三都,现居贵阳。认为忧伤是我们面对失落的方式。
相关链接:
贵州诗人印象之一:冷静的抒情诗人袁伟
http://blog.sina.com.cn/u/4b8f46d40100079q
贵州诗人印象之二:火热的抒情诗人南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