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峰和雪是一对结婚多年,非常默契的恩爱夫妻。峰刚被单位提拔为人事处处长,雪是银行一名普通职员。
那天午饭之后,一切风平浪静,峰在网上冲浪,雪在惬意地欣赏一本小说。
打破这个美好时刻的,是峰的手机,它不要命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峰把它捧在耳边安抚了一通,神色大变,人也手忙脚乱起来。他翻箱倒柜一番,递给雪一个工资卡,命令说:“你去自动取款机内取出1500块钱,到烟酒专卖店买一条红中华和两瓶五粮液回来。”
1500块钱,相当于雪月薪的一半还多,真不知来者是何方神圣,让峰有这样的大手笔。尽管家中的经济大权是雪心甘情愿地交给他掌管的,但是,这种事雪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呀。
在雪再三追问一下,峰说:“大明,你还记得吧?他可是我大学的铁哥们儿,明天出差经过我们这里,逗留两天。刚才大刘打电话,说今晚他和大明来咱家作客,明天到大刘家.现在我这帮老同学都知道我刚提了人事处长,是处级领导了.招待他们,总不能太寒酸吧,男人在外面混,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老婆,你今天一定要表现好点儿.”
雪真搞不清楚男人的面子跟名烟名酒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一看心高气傲的峰在自己面前竟这般低声下气,心立刻就软了,二话不说,拿上卡就出门.
等雪满头大汗地抱着烟酒和一些热带水果进门.峰已经把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各种动物尸体和各色时令蔬菜买了一堆,又打电话到一家大酒店订了三个招牌菜.
整个下午,峰在厨房里忙碌,雪在三房两厅里窜来窜去,忙着大扫除.估摸着那俩贵客快到了,雪才换上一套高档一点儿的家居服,化了淡妆,腰系一条粉色的小围裙,扮出一副贤妻的模样钻到厨房里.峰去酒店取回订好的菜,给自己泡了一杯清茶,坐在焕然一新的客厅里,守着电视机,,悠闲自在的像个甩手大爷.
结婚多年.夫妻俩之间一直有这种默契,因为坚持家务分担的原则,没有客人时.峰绝对地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不要说洗碗煮饭对他来说是小菜,就是偶尔雪想偷懒,撒娇让他帮忙洗衣服,他也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是.只要他的朋友一进门,他立刻摆出一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大爷面孔,茶一定要雪泡好了,递到他手里他才肯喝,饭菜也一定是雪在厨房里张罗.(其实.因为雪的厨艺不过关,每次请客,他都先在厨房里忙碌半天,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得八九不离十了,再让雪进厨房去摆摆样子).雪当然也乐得这样做.,既顾全了他的面子.自己也捞个贤惠能干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门铃被按响的时候,夫妻俩都用心地扮演各自的角色,雪扎着围裙从厨房里小跑着出来,满面笑容地迎接客人,峰则伸着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很有气派地在原地等待。
大明和大刘,一胖一瘦,就像哼哈二将,这俩人大学时代跟峰就是死党,只不过,峰和大刘先后到南方落脚,节假日总腻在一起,而大明足有五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见面之后,因为有雪这个女士在场,他们照例都对着雪吹捧客套一番,落坐之后,雪给他们张罗好水果,茶和香烟,就又钻到厨房里忙碌去了。他们三个早已急不可耐地吹起牛来。
雪把峰事先准备好的四个冷盘端上餐桌。招呼客人到餐厅就坐,客人还没有坐稳,峰就已经献宝似的把两瓶五粮液亮了出来,大明嘴里叼着大中华,瞅着五粮液对雪峰说:“你小子行啊。到底是处级了,也有人孝敬好烟好酒了。”
峰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单位效益不好,人事处也没多大油水,跟那些权利部门的处长们可没法比,但小打小闹的实惠还有。就拿这烟酒来说吧,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老爸是财政局局长,想把他儿子塞到我们部门。我大笔一挥,帮他办妥了,他一激动就给我拎了些好烟好酒,正巧让你们给赶上了。咱兄弟就有福共享吧。”
峰吹牛不打草稿,在同学面前满面红光,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倒是雪脸有点儿发烧。赶快退回到厨房里。
三个家伙吃饱喝足之后,峰拍着胸脯请他们去喝茶,说是要让大明这个北方佬感受一下南方的茶文化,大明假惺惺地对雪说:“嫂子,把大哥借给我们一晚,你不心疼吧,放心,我保证完璧归赵。”
雪也笑着凑趣说:“你爱借多久就借多久,最好把他借到北方去,让我也清静一下。
那俩人推推搡搡地出门了,峰又贼头贼脑地溜到厨房,对雪说:“老婆,记住,每隔20分钟就拨我的手机一次,拜托,千万别忘了。”雪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雪觉得自己还算聪明,但真猜不透他作此要求是何用意,不过已经陪他演了半天的戏,索性好人当到底吧,雪看看表,快到20分钟的时候,就拨了峰的手机号,手机响了半天,峰才接起来,雪刚“喂”了一声,他那边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起来:“喂,是张总呀,好久不见了,什么?请我去龙宫大酒店喝酒,我今天正陪朋友,你们几个好好喝罢,什么,一定要让我过去。我实在是走不开呀,拜托你给他们解释一下,好好好,改天我请客陪罪。”
雪挂断之后,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是想制造出一种忙于应酬的假相,向两位死党证明,他确实混出来了。可怜的峰,他也太虚荣了。为了成全他的面子,雪只好边在心里偷着乐,边定时给他打电话,第二次,他把雪称作王秘书。第三次,雪又变成了什么纪主任,都是请他去一些高档场所应酬的,他又实在脱不开身,雪能想象,每次挂断电话之后,他得意洋洋地对着大明和大刘吹嘘和抱怨的样子。峰不去演戏,实在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呀。
奇怪的是,雪第四次拨他手机时,他已经关机了,大概是戏已经作足,他不想再演下去了。雪收拾了一番,放心地倒头大睡。
第二天早晨,峰灰溜溜地回来了,雪迎上前去嘘寒问暖,又问他为什么不开机,他说:“别提了,这次人丢大了,我昨晚酒呀茶呀的喝得太多,就一趟趟跑洗手间,开始还记得带手机,后来就把它放在茶桌上。大刘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手机拿起来,把你打的几个电话都调了出来,问我,那什么总呀秘呀主任的怎么都跑你家打电话去了。他这么一说,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我只好关机了事。这次可真栽了,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雪正想安慰他几句,想不到他突然间就把矛头对准了雪,气呼呼地说:“都是你这个笨蛋害的,你为什么不到外面,多找几家公用电话来打,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呀?”
雪目瞪口呆!

说明:此文曾被<可乐>杂志刊发,刊发时用的是笔名雾凝,此次发在博中,做了改动,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