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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不如躺着

(2007-06-16 21:45:29)
早晨上班路上,打了个喷嚏。一刹那,觉得腰部剧痛,直贯双腿,险些趴在地上,幸亏身旁有棵柱子,扶着它缓慢站直,足足用了几分钟。忍着疼主持了一上午会议,从椅子里站起来都需要用撑住扶手。洗手间的镜子前,无意间发现自己的上半身直往一边歪。害了怕,打车去医院,到门口用了五分钟才从车里钻出来。躺在理疗床上,四肢稍动腰就钻心地疼,任凭怎么挣扎,也无法翻身,更不可能站起来,像一只无奈的虫子。如此一个小时,医生决定留我住院。

 

提前了20年,我的腰椎间盘,突出了,并且急性发作。出生以后就没有住过医院的我,躺在病床上瞪天花板。时至今日,已近一个月,我生活的主题,就是躺着。

 

当人生唯一的选择就是躺着的时候,有几大好处。首先是能调动自身全部的能量来思考。想完了份内的事儿,可以想份外的事儿。想完了该想的事儿,再想不该想的事儿。想着想着,睡着了做梦,梦醒了,接着想,梦想和真想,做到无缝连接。其次是可以用喜欢的方式工作,手机年代,最轻松的工作方式就是“嘴把式”。现在终于能只负责出主意,大言不惭地把文案等琐事派给属下、转给同僚、甚至赖给老板。而且当只有脑瓜能动的时候,脑瓜就特别灵敏。第三,就是能安心读书,小日子多爽!

 

千万别相信我上面说的话,那都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作祟。当人生唯一的选择就是躺着的时候,苦不堪言!

 

首先,我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多可想的事儿。份内份外该想不该想的,加起来一共可以想三天。然后就剩下发愣了。这才明白,我就算躺一辈子也成不了思想家。

 

第二,躺在病房工作,很不和谐社会。住院第一天,我拿出了张海迪阿姨的精神,日里万机,运筹帷幄。老板、属下、客户,电话短信地忙乎着,又让同事把文件快递到病房来签署,还敦促妻子给买一个能躺着打字的电脑桌,大有把病房经营成办公室的决心。结果病房里年纪大的病人,都心疼地说:“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怜,都不能动了,还得卖命!”为了公司的声誉和社会的和谐,我还是放自己一马。
 
那就读书吧。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在病床都无法遂愿。医院只有病号饭;“绝对卧床”的医嘱和三人病房的条件,更不可能洞房。善解人意的老婆于是给我带来两本书:《吃主儿》和《古希腊罗马的娼妓与社会》,让我把这两件俗事儿,趁只能躺着的时候,升华到理论境界。结果读得我口水直流,浑身燥热。

 

排泄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升华到理论境界了。尿意盎然的时候,我用了一个小时学会了侧身躺着使用尿壶,费力酝酿前列腺的同时,感叹地心引力如此重要。另外又花了三天,终于掌握了以分娩的姿势拉屎的用力方法,在“开塞露”的引导下,成功落成第一泡。躺着办这两件事儿,都是孩提时代经过努力才摒弃的技能。没想到三十年后重新操练,竟这么难!想起小时候从父母那儿学来的抗美援朝歌谣:“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人,专吃杜鲁门,杜鲁门他妈,是个大傻瓜,炕上吃、炕上拉。。。”我现在就跟杜鲁门他妈一样。


无聊、郁闷、着急,痛苦。一个礼拜以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爬起来,把脑袋放在近在咫尺的窗台上,看看外边的街道。这个愿望是又过了一个礼拜才实现的,眼泪差点掉下来。第三个礼拜,我已经开始耍混蛋了,跟老婆吵架,跟爹妈抬杠,好像悉心呵护,都是得罪了我。见了医生就问:“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医生说:“有本事站起来,你就走啊。”我无语、捶床、挠墙。

 

读者里大约很多跟我有着差不多的生活方式吧。转告医讯:坐办公椅的“腰突”发病率,不亚于重体力劳动者。奉劝各位同龄人,注意身体,不要持续伏案太长时间,端正坐姿,经常站起来溜达并伸个懒腰,控制体重,少抽烟。

 

引用《无间道》的一句话:“出来混,是要还的。”

 

呼吁一把,写字楼里的企业们,是不是考虑一下,恢复上一代人的“工间操”制度?上午十点,大伙到一楼大厅里,来一遍“第N套广播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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