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弃的大厅里,墙壁黄绿,屋顶一颗已经沧桑的红星,我看了《三峡好人》。
天气很冷,前排的大叔在吸烟,黄嘴的烤烟,呛得人眼睛发酸。满座,全是汾阳的人民群众,从孩子到老人,齐坐在一起,看同样的画面。荧幕是临时搭建的,一块白色的布,人们朴实地看着电影,自然地反应。
如同得到了一件礼物,我找回了第一次看贾樟柯电影时的激动。
我是长江边上长大的人,喝着长江的水长大,郁闷的时候去江滩撒野。而这一次,看一个在黄河边长大的人拍长江。影片一开头,就是长长的移动,扫过船上各式各样的人,仿佛一卷长画,最后落在主角韩三明的身上。
两种寻找,一个找妻子的男人,一个找丈夫的女人,巧妙地交错。故事在静止中缓缓流淌,在三峡的浮世绘中穿行。影片中很多让人敏感的点,很多尖锐的立场,但最打动我的还是感情。韩三明饰演的角色,有种单纯的坚持,甚至有点儿北野武的荒唐偏执。他一心要找到自己的妻子,虽然那是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爱情故事,只是两个社会底层的人。找到了妻子,在迁徙的浪潮中,她的生活显然很苦。两人对坐,长长的一番对话,把人慢慢带入他们蹒跚的生活...我看到了一种对爱情的简朴理解,如同种地吃饭一样简单,没有复杂的修饰。我也看到一个女人的被动,被卖,又盲目地被解救,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也忘记了怎样去选择。两人在被拆一半的楼房中,分享同一颗大白兔奶糖,那为数不多的甜。
而赵涛饰演的女人,寻找自己已经发达的丈夫。卑微地、苦涩地寻找,最后却是高傲地、刺痛地拒绝。两人在水坝边,跳起了一段不成形的舞,然后赵涛转身离开,一个人上船。她之前对他说:“我喜欢别人了,要跟他一起去上海。”一个不痛不痒的谎言,换来的是一点儿孤独的自尊。
我哭了几次,侧门开着,风特别凉,眼泪晾干,眼角像涂了薄荷油。
变成火箭的房子,走钢丝的人,画着花脸的人,彩虹一样的桥......所谓超现实,终于大步迈入了贾樟柯的电影。我喜欢的,特别喜欢的...
仍然延续他对于缓慢的掌控,恰到好处,带着观众进入他的节奏。影片中满是象征性的符号,却出乎意料地和谐。拆除的楼房,迁移的人,伴着无奈的幽默。
我还得再看一次,still
life,回头一看,原来静止也在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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