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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11.02)无心答辩

(1990-11-02 15:08:12)
分类: 五常谈学术

不知是谁说过:「文章像孩子,有自己的生命,一旦离家而去,作者就再也管不着了。」我同意这句话。

我的《佃农理论》在六○年代末期发表后,批评或赞扬的文章数以百计。我不仅完全不回应,而且连看也懒得看。理由简单不过。文章既然白纸黑字地发表了,对也好,错也好,难以收回,我多加干预实在没有好处。另一方面,既然题材写过了,它有它的生命,我有我的生命,互不相干,岂不两全其美?它还需改进的地方当然有的是,但让他人改进好了。

我有好些文章,发表后有类似的争论性。我总是一笑置之。只有一次,我见批评的人有误解,而这误解是关乎中国的前途,我就破例地作一个简单的回应。

八二年回港任职后,我这个不答辩的习惯开罪了一些不了解我的青年,因为他们觉得我把他们小看了。我怎会小看青年呢?小看青年的人怎可以为人师表?盲拳可以打死老师傅,但既为师傅,又怎会介意?令我反感的可不是那些发盲拳的青年——在大学念书时,老师们都说我是盲拳高手。我反感的是那些自以为大师级的「后起之秀」,没有资格设馆授徒,总是要找师傅来打,希望引人注意。

有人说,批评创作者的人只有二等脑子。我可以补充说,对被批评而去反批评的人,其脑子充其量只是三流而已。我有时创作,有时评论,但人家批评时从不答辩,把自己的脑子升了一级,达到一、二流之间。爱因斯坦等人从来不评论,那是一等的脑子了。

我不答辩,可不是小看了批评我的人,而是觉得答辩少有新意,闷得怕人。一个要在思想上过瘾一下的人,怎会有空余时间去做一些无补于事的干预?有创见的思想,不管是对还是错,历史总会有中肯的评价,创作的人是犯不着操心的。没有创见的言论,评价怎样都无关痛痒,答辩就变得是胡闹了。当然,有一些自以为大有创见的言论,其实是老生常谈,不提也罢。

佛利民说,认错是一般人认为最难做到的事,所以那么多执政者错了也不肯承认。我不是执政者,不容易理解他们的心态。对我来说,观点错了就错了,从来没有人因为我错了而小看我。有机会写有关的文章,我可以把以前的错误修改,但我用不着花时间去答辩的。另一方面,一些观点我自己认为可能错,甚至认为对的机会不大,但认为有点新意,有点趣味,也就发表出来,希望抛砖引玉,使同道中人一起研讨一下。这样的想法,也是常有的。

多年前,芝加哥大学的J.Viner教授要一名中国学生助手如此这般地画出一些成本曲线,该学生指出他的错处来,教授竟然不理,照样发表。后来Viner的成本曲线图因为错而成了名。三十年后,该文再发表时,老教授故意不改正,在「注」中解释他之所以知错不改,是希望后学的人能知道大教授也可能有时不及一个籍籍无名的中国学生。

在我所知道的经济学的高手朋友中,我想不到有哪一位是喜欢答辩的。我不是高手,但他们对我的影响是肯定的。史德拉(G.J.Stigler)是我这些朋友中对思想史最有研究的专家。他曾经告诉我,在经济学行内,没有谁能以答辩的方法赢得些什么。

在批评与答辩这个无关宏旨的问题上,香港的情况比较特别。这里有一些「后起之秀」,毫无创见,但却喜欢写批评文章。这些文章写得老气横秋,没有礼貌,壮矣哉!他们可能认为这样做,就可以大师自居,引人瞩目。令人瞩目可以办得到,但大师却谈不上。文章欠通,内容空泛,但「抛书包」抛得不伦不类的文章,香港是有市场的。我们这个东方之珠,刊物多,稿酬低,诽谤可以不负责任、不付费用,而对读者大众来说,谩骂的文章的确有点娱乐性,所以一些搞刊物的人就来稿不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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