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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

《一只蚂蚁上路了》和江非诗的审美特征

                                               文/芒原

内容摘要:通过江非的诗集《一只蚂蚁上路了》可以看到,在这个非诗意化的年代,诗人找到了属于他的,同时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诗。“他以自己朴素的风格,杜绝了那些小市民的腔调;以冷静的表达,杜绝那些做作的小资之情;以谦卑的人文关怀,杜绝那些过时的抒情。江非的诗是现代的,但他是以一种开放的歌唱方式衔接着诗歌古老的传统”。⑴本文试图从诗人的部分作品入手,着重探讨和分析他对乡土诗的拓展,对语言的运用,对内涵的把握和开掘及其对诗歌写作的全新启示意义。

 关键词:乡土;人生;心态;意象;语言

 

江非是以其长诗《一只蚂蚁上路了》开始引人关注的,他的写作母题,就是自己生存的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乡村——故乡平墩湖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普普通通的人们。他谦卑地面对乡土和乡亲,直接呈现自己的悲悯情怀,又在敏锐的审视中承担着一个诗人应该的心灵的重负。他说:“要作一个参照于‘朦胧诗’以来诗歌发展的集大成者。要建构一个‘风、雅、颂’三位一体的个人写作体系。这个体系的母题对自己来说是‘乡村’以及‘乡村的这个时代’,具体地说,就是平墩湖和它的在场。”⑵以一种自然的心态,表达了一个大地之子对养育他的这片土地的敬重与爱。

 

一、江非诗歌是谦卑地面对乡土和乡亲的歌唱

 

乡土和乡亲,对于那些有乡土经验和有乡村情结的人而言,在他们心中都是占有相当重的地位,将会伴随其一生,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减弱,或是淡化,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积淀得更加的厚重、历练、难忘……正如我们昭通籍诗人雷平阳在他的一首《亲人》中写到的那样:“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因为其他省/我都不爱/因为其他市我都不爱;/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因为其他乡我都不爱……/我的爱狭隘、偏执,像针尖上的蜂蜜/假如有一天我再不能继续下去/我会只爱我的亲人——这逐渐缩小的过程/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⑶由此可见,那份对乡土和乡亲无法言语的深情,可见一斑。正因为如此,我将进一步来剖析江非的部分作品,他又是如何来抒写乡土和乡亲的呢?看下面这首叫《无题》的诗。

“我知道我还会写到你/会写到故乡的豆子地/写一写故乡的牵牛,写一写喜鹊/和那些泪雨一样的柳丝/我知道,它们都还在/像兄妹,和夫妻/像朝阳,和落日/像苦难挨着苦难,大地靠着大地/我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要把故乡的麦子再说一次/除了这些泪珠一样的豆粒子/我还要蹲下去,把滚烫的田野上/那些熟悉了的,死囚一样的/麦子,再说一次”。⑷

从全诗来看,他写的乡土诗,不是我们习惯认知的乡土诗,体现的是他所主张的“风、雅、颂三位一体”的创作实践,而且从诗句之中没有看到那些晦涩、怪癖、难懂的字眼,完全是一些朴实无华的句子,但是读来却能深深的打动接受者的心灵。

第一,在诗人的作品中,我们看到,在那片广袤大地上的,一个普通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以一个诗人的心灵,述说着周围的世界以及自己内在的心灵变迁。在诗人的诗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属于他的诗歌的世界,这个世界正如他自己讲的:“诗歌就是‘风、雅、颂’,就是对时代的介入,批判,以及广阔民生的记录、关注、承担;就是对个体生命、事物本身,以及客观存在的世界关系的个人阐释……”⑸所以诗人没有回避生活,特别是对乡土生活的回避,而是采取直接进入主题,像在对一位乡亲和手足诉说一般,如:“我知道我还会写到你……”多么的平实,又是多么的亲切,像是在交谈,继而进一步引出那些熟悉的事物(表象),“豆子地”、“牵牛”、“喜鹊”、“麦子”,把接受者的情感经验慢慢的调动起来,和他的诗歌情绪一同的此起彼伏,心驰神往,浮想联翩,仿佛置身于乡土之中,感受着乡村大地带来的无限恬静。但诗人没有仅限于此,他还要把他对土地的感知,理解和阐释,告诉给接收者,“我知道,它们都还在/像兄妹,和夫妻/像朝阳,和落日/像苦难挨着苦难,大地靠着大地”,这样的诗句是震撼人心的,如果没有刻骨的体验,是根本达不到如此深度的。这正是他面对乡土和乡亲的歌唱之一,“根植乡土、自然、谦卑、冥想”。(6)

第二,诗人在对乡土和乡亲的歌唱中,始终将自己的人生和这一切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达到水乳交融的境地,把自己对现实生活的喜怒哀乐,爱憎是非,都写进诗歌里进行审视、观照。艾青在他的《诗论》中是这样来谈论这一点的,“一刻也不能丧失审视生活的勇气啊!你看着世界,必须把世界映进你深不可测的瞳人之底。”⑺从诗句里,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诗人对生活的热爱,而这份热爱却又更多的体现了诗人对人生反观,如:“像兄妹,和夫妻/像朝阳,和落日/像苦难挨着苦难,大地靠着大地”,这应该是诗人在人生的生命历程中,不断的寻觅,感受,体悟的结果,把这些熟悉的事物(表象)比喻成“兄妹”、“夫妻”、“朝阳”、“落日”,让接受者能真实的感受到诗人心里乡土的存在,以及乡土对他人生的影响,进而深切的凸现了“苦难挨着苦难”,把乡土生活上升到一种人生哲学的高度上来,把诗意由实到虚,让接受者去体验和领悟,接着又转虚入实“大地靠着大地”,让人感受到这“苦难”的巨大,无法阻挡却得学会承受,这正是生活赋予了人生的,从“小我”一步一步的推向到“大我”,升华到一种普遍的人生意义,为此,诗人才会在诗中笔锋一转,写到“我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要把故乡的麦子再说一次/除了这些泪珠一样的豆粒子/我还要蹲下去,把滚烫的田野上/那些熟悉了的,死囚一样的/麦子,再说一次”。这完全是从人生的悲悯转变为直面,特别是从“我还要蹲下去”一句里,诗人告诉了我们,只有敢于面对,才能减轻生活带来的压力和阵痛。这也正是他面对乡土和乡亲的歌唱之二,“直面人生、悲悯、审视、承担”。⑻

第三,诗人江非对故乡平墩湖的一系列的抒写,是建立在对乡土的深刻理解和体验之上的,是一种发自对乡情的内心真实情感流露,或者说,是出于农民的儿子,他更懂得乡村的风土人情,更懂得如何去表达乡村生活的自足和诗意,以及那些别人无法去捕捉的生活场景和细节。歌德有句名言:“不要说现实生活没有诗意。诗人的本领,正在于他有足够的智慧,能从惯见的平凡事物中见出引人入胜的一个侧面。”⑼这正是影响着诗人心态的重要因素。一个人,是否具有良好的心态,会直接关系到人的工作和学习,所以,心态像一面澄明的镜子,对诗人更是如此。可能心态平和,写出来的自然要舒缓厚重一点;心态紧张,写出来的自然就要激越亢奋一点,从这一点来说,心态直接呈现出诗人与外界的彼此交融。我国古代的文艺理论家也是持相似的观点,王充指出:“文由胸中而出,心以文为表。”⑽宋代朱熹也说:“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⑾而诗人江非拥有的却是一颗平民的心态,面对乡土和乡亲,他以一颗赤子之心表达着属于自己的爱和诚实,甚至宿命,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已爱到了骨子里去了。不妨来看一下他的诗句:“我知道我还会写到你/会写到故乡的豆子地/写一写故乡的牵牛,写一写喜鹊”。这完全是出于一颗平民的心态,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更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只是一种农民的平常心,像是对乡土和乡亲的倾诉、交谈,再看这样的句子“我还要把故乡的麦子再说一次/除了这些泪珠一样的豆粒子/我还要蹲下去,把滚烫的田野上/那些熟悉了的,死囚一样的/麦子,再说一次”。这就是他的“平民心态、自足、诚实、宿命”,⑿也是他面对乡土和乡亲的歌唱之三。

第四,诗人江非在践行他的诗歌创作理念:“‘风、雅、颂’三位一体”的同时,却没有忘记自己对艺术的向往,没有将诗歌作为生活的还原,或是为诗歌而诗歌,是出于对诗歌,技巧,现实的三者巧妙结合,把对乡土和乡亲的歌唱,把对人生的深刻体验进行审视、观照,用一颗平民的心态来抒写诗歌,使得他的诗歌生活化,乡土化,透着质朴,自然,冥想,悲悯,宿命,显得独树一帜,极具个性。所以,江非的诗歌作品总是能打动接受者,引起接受者的共鸣,这些是他很好的将创作置至于生活中乡村这个“特殊的场景”,将乡土平凡质朴的生活细节写得真挚感人,与当下的城市人忙碌空泛的心灵相比,他的诗更具一种心灵的回归,也是这种物欲横流“效应”的心理“鸡汤”,抚慰着一颗颗苍白挣扎的心。由此不难看出,诗人在创作中很好的发挥了情感作为诗歌技巧和生活诗意的纽带作用。《现代诗技巧与传达》中说:“创作乃是作家和诗人的一种感情宣泄,只不过它并非那种在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感情自然宣泄,而是一种主体对象化。”⒀江非做到了,他在这方面是有所节制的,没有被感情的海水淹没。像他《无题》中抒写那样:“我知道我还会写到你/会写到故乡的豆子地/写一写故乡的牵牛,写一写喜鹊/和那些泪雨一样的柳丝”。到这里就没有继续罗列这些熟悉的乡村事物(表象),虽然对这些熟悉的事物(表象)充满感情,但是这些事物(表象)必须为整首诗歌服务,不能泛滥,泛滥使得诗歌陷于叙述的语言,从而不能够表达诗歌的主题意蕴,又如:“我知道,它们都还在/像兄妹,和夫妻/像朝阳,和落日/像苦难挨着苦难,大地靠着大地”。也是一样,诗人没有任凭这种感情一泻千里,通过三个排喻,把震撼人心的感情束结在“像苦难挨着苦难,大地靠着大地”之上,戛然而止。这些便是诗人技巧的运用自如,同时也是诗人自省和敏锐的心理成就的,没有这样的心理,是不会捕捉到平凡生活细节里蕴藏的诗意的,自然也写不出感人的诗篇。张佐邦在他的《文艺心理学》中这样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然中,生活在人群中,文艺家在自然和生活中不只看到生活,而且看到文艺作品的矿苗。”⒁朱立元也说到:“对于诗人而言,在艺术敏感面前,平凡的生活会具有特别的风貌和意义。”⒂这是一切文艺家都具备的,诗人江非也不例外,他的“泪珠一样的豆粒子”,“滚烫的田野上”,“死囚一样的/麦子”,都是他“向往艺术、自省、敏锐、歌唱”⒃的真实的体现,同时也是他面对乡土和乡亲的歌唱之四。

 

二、江非诗歌对乡土内涵的把握和开掘

 

引诗:《村庄里走一走》

“我们来到河底/看那些水草向着岸边生长/我们站在河岸上/轻松的谈话,秋天过后/孤独的草根,松开了干燥的河床/   /后来我们走进了村庄,在村庄里走一走/我们爬上了山顶,在山顶上望一望/在松树下坐一坐/在草丛里躺一躺/开始感叹眼前,一片落日的景象/                     /开始感叹那几个牧牛的孩子/庞大的落日里,那些快乐的王/感叹他们,今天在这里生长/可用不了多久,就要外出打工奔赴远方/——生活啊贫穷啊,在哪儿/都是如此的相像”。⒄

1、诗歌的乡土内涵,源于乡土却高于乡土。

江非以一个歌者的心态抒写乡土,抒写在这片乡土上生活的人们。他让我们记住了平墩湖这个小小的村庄的名字,它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个浓缩的符号。江非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中国北方乡村生活的真切的画卷。而他的写作的母题,就是自己生存的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乡村——故乡平墩湖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普普通通的人们。他的整部诗集都是在乡土的照耀下完成的,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乡村的安宁,人性的善良……在个根植乡土的基础上,融入人生的哲理思考,将自然、谦卑、冥想、悲悯、审视、承担一系列的论题放进诗歌里阐述,从一个生活的纵深剖面去深入理解这个时代,谦卑地面对乡土和乡亲,直接呈现自己的悲悯情怀,又在敏锐的审视中承担着一个诗人应该的心灵的重负。以引诗为例来分析探讨他的诗歌的乡土内涵,源于乡土却高于乡土。如“我们来到河底/看那些水草向着岸边生长/我们站在河岸上/轻松的谈话,秋天过后/孤独的草根,松开了干燥的河床”。前面三句是对生活中熟悉表象的铺写,有点像《诗经》中的“赋”,这应该是出于生活的真实,是乡土最常见的事物,然而“秋天过后/孤独的草根,松开了干燥的河床”,这就是诗意的描写了,带入了诗人的感情色彩,“草根”是“孤独的”,有了人的思想和情绪,接着是“松开了干燥的河床”,似乎更具有某些暗合的意味,这是高于生活的,而且到诗的最后一节,有这样的句子“感叹他们,今天在这里生长/可用不了多久,就要外出打工奔赴远方”,会令你茅塞顿开,“打工”的人和这“草根”是如此的相似,同病相怜。从他写作的这些诗来说,诗人确实是深入生活,以自己的独特视角诠释着乡土。

2、对乡土生活意象的把握,深化主旨,画龙点睛。

“意象”一词在现代汉语词典,被理解为“意境”,这明显是不够准确的,“意境”是“意象”的“群”不断积累创造,而产生更大的诗意环境,“意象”是“意境”的其中一个组成元素。所以,我个人认为,“意象”是创造主体对客观主体的把握、内化,经过创作主体加工、提炼,而后付诸于语言形式的准确表达过程,艾青说“意象是诗人从感觉向他所采取的材料的拥抱,是诗人使人唤醒感官向题材的迫近”。⒅江非在他的诗集《一只蚂蚁上路了》就很好的把握了这点。

“开始感叹那几个牧牛的孩子/庞大的落日里,那些快乐的王/感叹他们,今天在这里生长/可用不了多久,就要外出打工奔赴远方/——生活啊贫穷啊,在哪儿/都是如此的相像”。这是引诗《村庄里走一走》的最后一节,而这节里的乡土意象是“牧牛的孩子”,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和一般的孩子,而是为了表达诗人对这个时代的介入,批判,以及广阔民生的记录、关注、承担,这个“意象”便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全中国都在进行着时代性的“迁移”,“——生活啊贫穷啊,在哪儿/都是如此的相像”,这是对社会的忧虑上升到普遍的意义,也是诗人对生活的无奈与感叹,对人们身上正在发生着的一切的悲悯,显得沉重而又饱含深情,朱立元说:“写一首诗,没有感情的意象只能是枯燥的、没有生命的,自然也不会引起接收者的感情共鸣”。⒆时代影响着生存的人们,为了生存或是摆脱生活的贫穷,人们不惜背井离乡,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打工”成为这个时代最响亮的名词,同时也引起诗人的高度关注,有利还是有害,他没有明确回答,只是将这样的事实陈述出来,让接受者自己去回答,从而显得诗歌的含蓄、深厚,深化了主旨,画龙点睛。

3、细腻的乡土情节,展现了诗意的生活场景,化腐朽为神奇。

诗论家沈天鸿说:“诗都是叙述的,叙述必然关联情节,因此,每首诗都有情节。诗的情节是主体内在的事件历程,它可以外化为叙事作品中的事件,也可以外化为事物(意象)的非客观组合——事物的非客观组合是主体促发的事件。”⒇从这个理论层面上来看诗人江非的作品,应该是对他的故乡平墩湖的诗意抒写,从而使它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个浓缩的符号,这些诗意的抒写又和细腻的乡土情节描写分不开的。

引诗《村庄里走一走》的第二节是这样来描写情节的,“后来我们走进了村庄,在村庄里走一走/我们爬上了山顶,在山顶上望一望/在松树下坐一坐/在草丛里躺一躺/开始感叹眼前,一片落日的景象”。这样的情节就是生活中人们司空见惯的,也许也发生在我们身上,只是我们没有去认真的体验罢了,从“走一走”、“望一望”、“坐一坐”、“躺一躺”,这一系列的动作中,我们可以领略到诗人在乡村转悠的情景。国学大师王国维说:“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21)然而,这些都是真实可感的乡土情节,是生活的准确把握,造就了“境界”,也就是我将阐述的“诗意的生活场景”,这里并没有记叙当中的时间交待,而是通过空间的转换和推移来达到场景的“蒙太奇”拼接,形成一个大的生活场景,使接收者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能够身临其境。但是诗人并没有一味的陈述,而是在这节诗的最后一句,把平常的乡土生活情节引向一个深度:一种期待的心理操控,也就是设下悬念吸引接收者,那就是“开始感叹眼前,一片落日的景象”,为什么要“感叹”呢?“落日”意味着什么呢?这种期待心理在诗歌的最后一节得到了呈现,这正是诗人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所在。

4、以乡土意象为经,以爱的视角为纬,纵贯整部诗集的始终。

“乡土”这个意象,是江非诗歌写作的母题,是他对乡土的歌唱,他不止一次的写到“平墩湖”,写到那里的人们和事物,写着它的过去和现在,这些意象都是质朴的,充满乡土的独特个性,同时也融入了诗人深深的爱,那种深入骨子里,在血液里流淌的爱,爱他的乡土、亲人、乡亲……一切他熟悉的事物,他才是乡村的歌者。

这里我们将回到他的诗歌创作理念来探讨这个问题,“要建构一个‘风、雅、颂’三位一体的个人写作体系”,这是诗人对他诗歌的一种实践和认同,他诗歌中的意象都是围绕着乡土展开的,都是平民化的,“他以自己朴素的风格,杜绝了那些小市民的腔调;以冷静的表达,杜绝那些做作的小资之情;以谦卑的人文关怀,杜绝那些过时的抒情。江非的诗是现代的,但他是以一种开放的歌唱方式衔接着诗歌古老的传统”,(22)这是江非诗集的“序言”中作出的评价,我认为是相当正确和到位的。如引诗《村庄里走一走》,是人们熟悉的乡土意象,是人们身边都能感受到,而又容易被忽视的乡土意象。全诗分为三节,而每节都有相对完整的诗歌情节,这个情节有是依靠“意象群”的串联形成的,这是接受者所熟悉的,也是把握诗歌的一种途径,接受的途径。诗歌的第一节写来到“河底”后,以及那一刻的所见、所闻、所思,都沾上了乡土的气息,从字里行间也能感受的诗人对这些事物的爱,这种爱不是来自呐喊式的,而是默默的,深沉的,由内向外的一种表达,是爱之深才情之切,“孤独的草根,松开了干燥的河床”,这不是所有人都能体验到的;第二节的几组重叠动词“走一走”、“望一望”、“坐一坐”、“躺一躺”,也同样的写的很具乡土气息,也同样的饱含诗人的爱;诗的第三节更是把对乡土的爱寄予深深的感叹之中,“开始感叹那几个牧牛的孩子”,“感叹他们,今天在这里生长/可用不了多久,就要外出打工奔赴远方/——生活啊贫穷啊,在哪儿/都是如此的相像”这些乡土中平常而熟悉的意象,如果没有诗人爱的融入,怎么能深深打动接受者的心呢?这正是诗人以乡土意象为经,以爱的视角为纬,纵贯整部诗集始终的精妙之处。

 

三、江非诗歌的语言之美

 

黑格尔说:“诗,语言的艺术”。“……所有诗人的任务就在于一开始就要使他心中的观念恰好能用语言提供的手段传达出去”。(23)在我们对诗歌语言进行一系列的分析和探讨中,是不能脱离诗歌的内容来阐述,必须与诗歌的内容为前提,有理有据,才能步步深入,分析透彻。在此,我将再引用诗人江非的《甘薯地》为例。

“可以设想那一小窝/一小窝的儿女,抱成一团的困倦者/围着自己的母亲,声名狼藉/还可以设想/潮湿的天气,带着丰腴的落日/旧草腐烂,新草正在长齐/割草的老人,又顺道经过了这里/炉火尚未升起,霜雪未见/甘薯地叶子一片油绿/我们到那儿去/多数人和我们一起是这样地漫不经意/   /多数人停下来,观望、伫立,面部的沉默压得很低/多数人走上去,抚慰、叹息,双手通过了一片历史的水灾地”。(24)

首先,乡土语言的大量介入,体现了诗歌的质朴美。

语言是诗歌向外传达的载体,没有语言,诗歌将失去它存在的意义。诗人江非在整部诗集里,很注重对乡土语言的把握,从而达到意想不到的表达效果,读来亲切、自然,又有滋有味,充满一种乡土的温馨,这正是他“风、雅、颂”三位一体的诗歌实践,这也是我们从接受的角度,更好的去阅读和诠释他的诗歌,如引诗《甘薯地》:“可以设想那一小窝/一小窝的儿女”、“围着自己的母亲”、“旧草腐烂,新草正在长齐”,这些句子都是乡土语言的体现,如果没有对这些语言的提炼和把握,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以及引诗中“割草的老人,又顺道经过了这里”等等,可以说他的整部诗集中,这样的乡土语言比例是非常大的,而且能准确的抓住乡土的特征,体现诗歌的质朴美。诗人刘以林说:“一切文体都是语言的艺术,诗更是语言的艺术,诗对语言要求之高,为一切文体之最,汉语古诗如此,汉语新诗也一样如此。”(25)可见,语言直接关系到诗歌的传达,从而对语言的选择也决定了一首诗的优劣,这是写作者和理论者都非常关注的,而且将其作为一个论题来深入的研究和探讨。江非对他诗歌中乡土语言的大量介入,体现了他诗歌质朴美的美学取向。

其次,口语与书面语的完美融合,体现了诗歌的语言美。

在前面已论及诗人诗歌语言审美特征的其中之一,质朴美的美学取向,乡土语言的大量介入,另外,他的诗歌语言还有口语与书面语完美融合的特点,这两者的结合同样体现了他的诗歌主张,更富于生活的表现性,以及诗歌追求的唯美主义思想,使诗歌既不流于俗鄙,也不流于贵气,始终保持一种让更多接收者易懂而又想象美,胡明扬主编的《语言学概论》中这样说:“语言是用来表达思想、交流信息的符号系统”,(26)语言的功能就是这样,诗人就是运用语言的行家里手,如果连这点都没有掌握好,写诗也是纸上谈兵,而诗人江非是如何做到的呢?引诗《甘薯地》:“可以设想那一小窝/一小窝的儿女,抱成一团的困倦者”,“还可以设想/潮湿的天气,带着丰腴的落日/旧草腐烂,新草正在长齐”,这些诗句里的“可以设想”,是纯口语的语言,与“抱成一团的困倦者”的书面表达是很和谐的,读来既亲切又艺术,还有“还可以设想”与“潮湿的天气,带着丰腴的落日”,也是如此,特别是诗句里的“丰腴”犹见精美。诗歌的最后一节也同样表达到位“多数人停下来,观望、伫立,面部的沉默压得很低/多数人走上去,抚慰、叹息,双手通过了一片历史的水灾地”,这些都说明了江非诗歌的语言是口语与书面语的完美融合,体现了他诗歌的语言美

再次,舒缓的语言叙述风格,体现了诗歌的语感内律美。

对于诗歌而言,不论是诗人还是接收者,都应该学会对语言的把握,也就是语感在诗歌中是采取何种方式来表现的,有的激越,有的高亢,有的冲淡,有的舒缓……而诗人江非的诗歌是属于后面一种的,舒缓的语言叙述风格。沈天鸿说:“什么是语言的叙述?简单地说,就是语言在这种叙述中不仅述它而且着重于自述。”(27)他还继续论述到:“语言不仅仅是操作的工具,更重要的是,语言乃是一种存在,并且是到达存在家园的唯一的中介。”(28)江非的诗歌没有大声的疾呼,也没有愤怒的言辞,只是采取让人们更容易的接受的语速,一种心平气和而又打动人心的语速表达出来;从接收者的内心推进,像打开屋子的一扇窗,像河里冲击的暗流,让人在这种心境下,被重重的叩击,震撼心灵。比如引诗《甘薯地》中:“甘薯地叶子一片油绿/我们到那儿去/多数人和我们一起是这样地漫不经意/   /多数人停下来,观望、伫立,面部的沉默压得很低/多数人走上去,抚慰、叹息,双手通过了一片历史的水灾地”,这些诗句完全是一种舒缓的语速,而且这种舒缓是从内心里被激活的,你读他的诗,你就会不自觉的进入他的诗歌语境中去,被他为我们展现的一个中国北方乡村生活的真切的画卷所打动,被他的写作的母题,就是自己生存的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乡村——故乡平墩湖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普普通通的人们所打动,这是诗人找到了“乡土”这个更适合他表现的意象,通过舒缓的语言叙述风格,体现了他诗歌的审美特征,也体现了他诗歌的语感内律美。

 

在对《一只蚂蚁上路了》和江非诗的审美特征的探讨和分析之后,我们将反观当前诗歌面临的困境与“突围”。在面对今天这样一个信息高速发展,物质琳琅满目的时代,诗人将如何建构自己的诗体,乃自中国化的“新自由体”诗的诗体;诗歌在面临重重的物质诱惑之下的坚守,嬗变和突围,这些将决定着中国诗歌的命运和前途,也就是,对世界诗歌的领悟和消化的完成,对书面语和口语结合的完成,对诗与生活结合的完成,对古诗与新诗对接的完成,建构“内容”(指诗的主旨,境界和立意的深度开掘)和“形式”(指诗的外表形态和内部的咬合,稳定的形体构成)高度统一的“新自由体”诗的秩序,同时诗歌还承载着对时代的介入,批判,以及广阔民生的记录、关注、承担;以及对个体生命、事物本身,以及客观存在的世界关系的阐释……这样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只能由我们的诗人的不懈努力和追求才能完成,在这一点上,诗人江非的诗歌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他对乡土诗的重新诠释,对诗歌语言的运用,对内涵的把握和开掘及其对诗歌写作的全新启示意义。

 

 

 

 

注释:

(1)江非;《一只蚂蚁上路了》(序言);作家出版社;2004年版。

(2)同上。

(3)雷平阳;《雷平阳诗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4)江非;《一只蚂蚁上路了》(作品);作家出版社;2004年版。

(5)同(1)。

(6)同(1)。

(7)艾青著,张永健选编;《艾青作品精选》(诗论);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8)同(1)。

(9)武汉大学中文系编;《外国作家谈创作经验》;山东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10)燕国材;《中国心理学史》;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11)同上。

(12)同(1)。

(13)何锐,翟大炳;《现代诗技巧与传达》;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

(14)张佐邦;《文艺心理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

(15)朱立元;《美学》;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16)同(1)。

(17)同(4)。

(18)同(7)。

(19)同(15)。

(20)沈天鸿;《现代诗学形式与技巧30讲》;昆仑出版社;2005年版。

(21)王国维;《人间词话》;新疆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22)同(1)。

(23)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

(24)同(4)。

(25)刘以林;《大匠之歌》;海峡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

(26)胡明扬;《语言学概论》;语文出版社;2000年版。

(27)同(20)。

(28)同上。

 

 

参考书:

1、江非;《一只蚂蚁上路了》;作家出版社;2004年版。

2、雷平阳;《雷平阳诗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3、武汉大学中文系编;《外国作家谈创作经验》;山东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4、燕国材;《中国心理学史》;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5、何锐,翟大炳;《现代诗技巧与传达》;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

6、张佐邦;《文艺心理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

7、朱立元;《美学》;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8、艾青著,张永健选编;《艾青作品精选》(诗论);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9、沈天鸿;《现代诗学形式与技巧30讲》;昆仑出版社;2005年版。

10、王国维;《人间词话》;新疆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11、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

12、刘以林;《大匠之歌》;海峡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

13、胡明扬;《语言学概论》;语文出版社;200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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