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躺十五天
术后躺十五天
出院后还要静躺三十天
然后用一月双拐
再用一月单拐
父亲对着黄历看了又看
床单似乎不再柔软
衰老的皮囊与之反复纠缠
皮屑是日夜更替的碎末
我们给父亲擦身、擦爽身粉
他和婴儿的姿态一样
任我们翻弄
父亲至少脱了两次皮
一次,是我母亲死后
旁人说:一个瘸子
把三个娃儿扯大硬要脱层皮”
我们已届不惑之年,却不知
那层皮遗落在哪里
这次,床单上的皮屑
像一群白蚁
立冬了
除了雨和雪
很多事物都开始蛰藏
最早的,要算我父亲
此前,他就伙同医生
把一块股骨头敲下来扔了
把一块钛合金和三颗螺丝钉藏了进去
前几天,肺部鼓鼓的
里面也藏着一些东西
咕噜咕噜作响不出来
父亲经历过很多冬天
如果真像诗人所说
一个冬天蕴藏着一个春天
上述的,都可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