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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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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01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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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中国收藏杂志2010年第3期

 

译学进士颜惠庆编《英华大辞典》

        

潘小松

 

商务印书馆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出版的颜惠庆主编《英华大辞典》正文凡两千七百页有奇。加上附录则约三千页。上下两巨册。当年春天第一版印行,夏天第二版印行。余藏为第二版。

英汉汉英之有双语对照词典、字典肇于英国伦敦会新教传教士马礼逊。马礼逊的《华英字典》六卷本1823年在马六甲英华书院出齐。是为史上第一部英汉汉英词典。1843年,另一位传教士麦都士编写的《汉英词典》在巴达维亚出版。

马礼逊的《华英字典》原本在香港大学图书馆还能看见。1912年港大图书馆成立,1914年便接受马礼逊的藏书2752册,其中包括他本人的签名本。2008年,大象出版社影印了这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甚有名的字典,以纪念这位传教士来华二百周年(1807-2007)。麦都士的《汉英词典》恐怕得上穷碧落下黄泉去各地图书馆找了。

据日本关西大学沈国威研究,1895年前后严复开始翻译《天演论》时,可利用的英汉词典之类的工具书有以下几种:

马礼逊《华英字典》,1815-1823

卫三畏《华英韵府历阶》,1844

麦都士:ENGLISH  AND  CHINESE  DICTIONARY ,1847-1848

合信《医学英华字释》,1858

罗存德《英华字典》,1866-1869

卢公明《英华萃林韵府》,1872

邝其照《字典集成》,1875

190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华英音韵字典集成》。该书序言恰是严复所为:“尚忆三十年以往,不佞初学英文时,堂馆所颁,独有广州一种,寥落数百千言,而义不具备……教会所编辑,取便西人之学中国文字者耳。”(沈先生的文章见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编《从周边看中国》,中华书局2009年6月版)

 

颜惠庆主编的《英华大辞典》出版的时候,距马礼逊来华的时间有一百年;距利玛窦来华的时间有三百年。他有条件比前人积累更多的双语知识,也有机会接触更新的科学人文词汇。

颜惠庆的父亲颜永京是美国人在上海办的教会学校培养的人才,曾赴美留学。1861年,老颜在英国驻沪领事馆和租界工部局任翻译。后因对传教工作有热情,在上海武汉传教多年,当过圣约翰书院的山长。颜惠庆1877年4月2日出生于上海虹口。母亲姓戚,也受过新式教育。1880年,颜家从虹口搬到圣约翰书院,小颜有机会接触美国人。此后,他在圣约翰、英华书塾和同文书院就读,学过英文和拉丁文以及数学。中文旧学是老颜另请家教教的。

1895年,颜惠庆赴美国亚历山大圣公会中学读书;1897年入弗吉尼亚大学。此间学过德文、英国文学以及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诸学科。国际法和宪法是小颜的偏好。1900年弗大毕业后,颜惠庆在上海圣约翰大学教授英语、地理和数学。1905年,他在编上海《南方报》英文版。1906年,他开始主编〈〈英华大辞典〉〉。同年,清政府对留学生开科取士。颜惠庆得译科进士头衔。上海圣约翰也授予他文学博士衔。1907年,颜惠庆随伍廷芳公使赴美充三等参赞。给词典所作序文落款处“倚装待发”即指此行。后来他做过外交总长和国务总理。解放后当过华东军政委员会副主席。(本文颜惠庆的资料采自何明主编《北洋政府总理的最后结局》,中共党史出版社,2008年3月版)

1908年商务版〈〈英华大辞典〉〉正文前有颜惠庆自己写的序和严复的序文。编写背景、宗旨大体上都讲清楚了。我觉得原文照抄如下一者可以保存百年前的文献,二者可以一瞥前辈引进西学者的中学功底。〈〈英华大辞典〉〉尚有颜氏英文序言和HAWKS英文序言各一。里面的意思跟中文的两篇序差不多,我就不在这里重复译述了。

 

颜惠庆序

英华之辑有字典也,假训诂之例,通中外之邮,俾泰西今昔政教艺术诸书,凡有裨于我中土者,译行则藉作梯航,肄习则奉为圭臬。疏明音义,考证异同,不第中人之学西学者赖之,即西人之学中学者,亦实赖之。诚一时之绝业,千秋之盛轨矣。顾泰西语言与文字合,故其字多。中土语言与文字分,故其字少。语言无尽,文字有穷。而欲以只手之烈,匝月之功,举中西文字,沟而合诸一册数十百叶之中,谓皆精敷而无舛谬,网罗而无挂漏,无论创者为难,恐因者终虞非易。无他,一孔之见,急就之章,固不能尽善而尽美也。鄙人往昔曾代商务印书馆成一字典,雅蒙学界钦崇,几于人置一函,私为枕秘。而自问舛谬虽鲜,挂漏殊多。则以局于时日,且意在取便初学,未能取法乎上,致有因陋就简之疏,心窃憾之。满拟竭数载之力,荟萃群书,招邀多士,纂一类典,汇为巨观,藉弥缺陷。继念兹事体大思精,初非谫劣如余者所克胜任。遂亦畏难中辍。不意书馆主人,闻余蓄有此志,特于乙巳首夏,访余寓斋。竟以纂事相订。鄙人深知才力不及,固辞者再。主人请之益坚。乃就同人,商榷行止。而诸君子咸加怂恿,且愿分任参订。爰即属草于是年之五月。迨及丁未冬月,尚有一百余叶,未经脱稿。适余将于役美洲,为使臣参赞百度,用特无间旦暮。补苴雠校,俾溃于成。全帙计得三千余叶,一其诠释文字外,多及中外新旧名辞。署之曰大辞典,从其实也。呜呼,学问之途,浩如山海,随人渔猎,而皆有珍奇之可获。苟谓山海之宝藏,已尽于是,彼世人殆无预焉,此不通之论也。况今者我之柄臣,步趋欧美,变法自强,一惟西学是骛。上有所好,寰宇从风。将见蟹行蠖屈之编,遍传于二十二行省。后来居上,夫何待言。然舌人之求,导师之任,终于是属。则此一编,既足为文明输入之助,而于当轴维新之化,或亦不无小补矣乎。是为序。光绪三十三年小除夕上海颜惠庆骏人倚装书于沪北行馆。

 

 

 

 

严复序

夫西文辞典众矣,以言其卷帙,则自盈握小书,至于数十巨册。以言其说解,则自标互训,至于历著异义引伸,与夫其国古今文家所用其字之世殊,乃至里巷谣俗,凡国民口之所道,耳之所闻,涉于其字,靡不详列。凡此皆以备学者之搜讨,而其国文字所以不待注解而无不可通也。今夫中国字书旧矣,自《尔雅》列诸群经,而考者谓为周公之作。降而中车府令之《爰历》,汉人《凡将》、《滂憙》,至于《说文》、《三仓》、《玉篇》、《广韵》,代有纂辑。而国朝《康熙字典》,阮氏《经籍纂诂》,集二千余年字书天演之大成,所以著神州同文之盛。虽然其书释义定声,类属单行独字,而吾国名物习语,又不可以独字之名尽也,则于是有《佩文韵府》以济其穷。字典以部画相次,而韵府则以韵为分,此其嘉惠学者,使自得师,其用意皆可尚也。盖惟中古文字,制本六书,故二者难合。而自葱岭以西,南暨竺乾,西讫欧美,重译殊化,大抵切音。虽以埃及之鱼鸟画形,状若金石欵识,而究其实,亦字母也。惟用字母切音,是以厥名易成。而所谓辞典者,于吾字典、韵府二者之制得以合。此其国名物所以降多,而辞典所以日富也。
  十稔以还,吾国之民,习西文者日益众,而又以英文为独多。模略人数,今之习西文者,当数十百倍于前时,而英文者又数十百倍于余国。商务印书馆营业将十年矣,前者有《英文辞典》之编,尝属不佞序之矣。此在当日,固已首出冠时。乃近者以吾国西学之日进,旧有不足以餍学者之求,以与时偕进也,则益展闳规,广延名硕,而译科颜进士惠庆实总其成,凡再易寒暑,而《英华大辞典》出焉。蒐辑侈富,无美不收,持较旧作,犹海视河,至其图画精详,迻译审慎,则用是书者,将自得之,而无烦不佞之赘言也。光绪三十四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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