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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丽敏诗歌太平湖熊国太 |
分类: 玉·他山 |
一座湖的隐喻、留白和禅意
——项丽敏诗歌论
梭罗的瓦尔澄湖,无疑是人类精神追求的一个巨大隐喻。而在中国著名的安徽省黄山脚下,一个名唤项丽敏的女子,亦用家乡一座灵动的湖水轻涌起诗歌的微澜,吟诵着属于自己生命的美丽诗句,毫不声张地走着诗歌艺术的隐喻之旅。
怀抱烟云的倒影,耕织虚无
一定有什么来过了。当我推开房门的刹那,就知道
一定有什么来过了。或者
金色的蜜蜂
长了翅膀的蚂蚁
和没有名字的飞虫
一只画眉飞来——
吃下一片花瓣
一群麻雀飞来——
捉了一会迷藏
看花的人坐在窗前
睡着了
看花的人醒过来——
地上落满了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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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楝树黎明鸟儿博纳富瓦法国 |
分类: 玉·他山 |
(图片来自网络,谢谢摄者)
雪
她来自比道路更遥远的地方,
她触摸草原,花朵的赭石色,
凭这只用烟书写的手,
她通过寂静战胜时间。
今夜有更多的光
因为雪。
好像有树叶在门前燃烧,
而抱回的柴禾里有水珠滴落。
树
树在树中老了,这就是夏天。
鸟越过鸟的歌唱遁去。
葡萄酒的红色辉耀着天空古老的痛苦
并使这满载痛苦的车辆消失在漫漫天涯。
灯
灯火在低燃
它把灰色的面颊俯向你,
在树的缝隙间颤栗,
象一只受了致命伤的鸟儿。
油在灰白色的大海的港湾碎了
并被最后的日子染成红色,
向往着浪花和海岸的轮船
会在这夜空的星斗下出现吗?
这里,石头是孤独的,而怀着宽宏而忧郁
灵魂的你呵,跋涉在白天永不到来的长夜。
真正的躯体
嘴唇紧闭,面庞被洗涤,
躯体净化,那闪耀的命运
被埋在词语的泥土里,
最谦卑的婚姻尽善尽美。
让那个在我面庞上叫喊我们
狂野而又分离的嗓音沉寂吧,
紧闭那些眼睛:我再次把杜弗
死死容纳于那锁入我内心的磨锉的自我中。
无论自你而升起的寒意多么强大,
无论我们拥抱的冰多么冷酷,
杜弗,我都在你的内心说话;我在
了解和命名之际紧紧拥抱着你。
真正的名字
你是城堡,我要把它称为荒漠,
夜里只有这声音,看不见你的面目,
当你倒在贫瘠的大地
我要把承受过你的闪光叫做虚无。
死亡是你喜爱的一个国度。我走来,
但始终要经过你那阴暗的道路。
我摧毁你的欲望、形状、记忆,
我是你无情的冤家对头。
我把你叫做战争,我要在你
身上取得战争的自由,我手里
似乎捧着你那阴郁而看得透的面孔,
我内心乃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国度。
彻夜
这头野兽彻夜在屋里四处走动,
这条并不想终结的小径是什么?
这条小船彻夜寻找着岸,
这些希望归来的缺席者是谁?
那柄利剑彻夜熟悉着创口,
这种不能抓攫任何事物的痛苦是什么?
这头野兽彻夜在屋里呻吟,
流血,否定屋里的光,
这种不会愈合任何事物的死亡是什么?
你会知道
你会知道一只鸟讲过的言语,比所有
实际的树木都高,比这里我们
的树叶里的所有声音都更简单,
你会尽力离开这树的港口,
离开你那陈旧的呼喊,石头和灰烬。
你走着,
你的脚步将是那漫漫黑夜和赤裸的大地。
而它飞向远方,歌唱着从北岸到彼岸。
废墟之鸟
废墟之鸟使自己摆脱死亡,
它在阳光下的灰石中筑巢,
它超越了所有悲哀,所有记忆,
它深知永恒中没有明天。
白日在傍晚上面破晓
白日在傍晚上面破晓,它将扫掠在,
这白昼之夜那边。
哦——我们的力量和我们的光辉,你们
将能穿透这死者的壁垒?
破晓之地
黎明跨过门槛,风渐息。
火焰退入影子的桂冠里。
呵,冷却了的嘴唇之地,穿过你的
隐匿的幽谷大声哭喊出最古老的哀悼,
黎明将在你闭合的眼睑上重新繁茂,
现在,你带泥的祈祷像之脸对我敞开吧。
鸟儿
由于鸟儿的召唤,我才来到
这可恶的厅堂生活,
还要说这是我的向往,
我是在向内心喧腾的死亡之声却步。
我斗争,把萦绕心血的话语
变成寒窗的莹火,
鸟儿一直用黑色残忍的歌喉絮唱,
我再一次厌憎黑夜,
我老了,激情变成了辛酸的警醒,
我沉默着沉入这沉默的寂静之中。
此后我又听到另一种歌唱,
在缄默的鸟儿的无声歌唱的忧郁里苏醒。
让和让娜
你问这低矮的
破败的房子的名字,
它是另一个国家的让和让娜。
当粗野的风穿过大门,
那儿没有歌唱也没有形影。
它是让和让娜,而白昼的灰泥
从它们的灰色的面孔上剥落下来,
我又看见古老夏天的窗玻璃。你可记得?
离最明灿的玻璃远远的,那阴影的拱形的女儿。
今天,夜里。我们将生一炉火
在那大厅。
我们将离开,
我们将让火活着,为死去的人。
常常在一道狭谷的沉默中
常常,在一道狭谷的沉默中,
我听见(或希望听见,我不知道)
一个躯体穿过树枝坠落。漫长而又缓慢的
是这盲目的坠落:没有叫喊
前来打断或终止它。
于是我想起那在没有生与死的
土地上的光芒的队列。
不完美是一种突破
火须摧毁,摧毁,摧毁,
只有拯救才值得付出这般代价。
毁掉大理石上那赤裸的表皮
才会造成一切形式一切美。
热爱完美因为它是一道门槛,
但更要否定这早已驰名的完美,
遗忘这死去的完美,
不完美是一种突破。
可见之地
门槛上的星。风,握在
静止不动的手里。
词语和风长久地争论,
于是这风的沉默突然降临。
现在那可见之地完全是灰石。
遥远,远在一条空缺之河的闪亮下。
但是落在受惊的泥土上的夜雨
唤醒了那你称为时间的热情。
麋鹿的归宿
最后一只麋鹿消失在
树林,
沮丧的追随者的脚步
回响在沙地。
小屋里传来
杂沓的话语,
山岩上流淌着
薄暮的新醒。
恰如人们所料
麋鹿蓦地又逃走了,
我预感到追随你一整天
也是徒劳。
你终将
你终将
听见这只鸟儿鸣叫,像一柄剑
遥远,在山峦的墙上,
你将知道一个预兆刻在
剑柄上,在那希望和光芒之地。
你将出现
在这里,在颤抖的鸣叫的空间,
等待在这里结束,你明白
你将在这里的永恒的草丛中看见
那你必须抓攫的裸露之刃的微光。
火的永恒
凤凰对火说,火是
投下它的影子的命运和明亮的风景,
我是你等待的那只鸟,它说,
我是迷失在那庄严的国度里。
它看火。它是如何来的
它如何在默默无闻的灵魂里安身,
当黎明出现在窗口,火
如何沉默,睡得比所有的火都沉。
它使它充满寂寞。它希望
永恒寂静的每一道褶皱
落在它的身上就像沙子
增强它的不死。
(诗歌来自网络,谢谢译者)
伊夫·博纳富瓦,二十世纪法国最重要的诗人、翻译家、文学评论家,生于法国西部卢瓦尔河下游的重镇图尔市,早年在大学攻读哲学,后来研究考古学,成为古希腊、罗马文化的专家。1946年起发表诗作,1953年以其第一部诗集《论杜弗的动与静》一举成名,并被公认为杰作,后来又陆续出版了诗集《昨天的空寂的王国》、《写字石》、《门槛的诱惑》和《在影子的光芒中》等多卷,均为传世杰作。他先后获得过多种国际国内诗歌大奖,1981年起,他成为继瓦雷里之后在法兰西学院讲授诗学的第二位诗人。博纳富瓦的诗宗于波德莱尔、马拉美、瓦雷里以来的象征主义传统,又融入了现代主义艺术的创新活力,颇能代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的法国诗歌的主流。他的诗优美而繁复,时见玄秘,通过语言的创造从日常经验上升到空灵无上的境界。他的诗歌创作风格在整个二十世纪法国诗坛上独树一帜,可以说在古今法国都是绝无仅有的。
分类: 影·自然 |
《是风》
我看见一对眼睛像两个孩子
游荡在一座森林里。
它们说:那吞噬我们的是风,是风——
而我答道:我懂。
我认识一位啜泣的少女,她的情人
离开她有两年了,
只是她轻声低语道:那是风,是风——
而我答道:我懂。
时常,当我在卧室里醒来
像是有一根舌头在跟我说话。
你!但黑夜呢喃道:是风——
而我饮泣在床:我懂。
《秋日》

 主呵,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
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 让风吹过牧场。

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 催它们成熟,把
 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
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 徘徊,落叶纷飞。
《你是未来》

你是未来。
盛大的日出染红
永恒那一望无垠的平原
你是黎明,当时间的暗夜逃走
你是露水,是早晨的鸟鸣,是处女,陌生人兼母亲,
你是死亡。

你出身于命运变幻的形象
耸立在漫长的孤寂中,
既没有受到哀悼,也没有受到欢呼,
像一片原始森林,你远离修辞。

你是万物深刻的缩影
禁闭的唇中含着生存的奥秘,
你以不同的方式向人们展示自己:
对于船,你是港湾——对于陆地,你是船。
艺术品都是源于无穷的寂寞,没有比批评更难望其边际的了。只有爱能够理解它们,把住它们,认识它们的价值。
让你的判断力静静地发展,发展跟每个进步一样,是深深地从内心出来,既不能强迫,也不能催促。一切都是时至才能产生。让每个印象与一种情感的萌芽在自身里、在暗中、在不能言说、不知不觉、个人理解所不能达到的地方完成。以深深的谦虚与忍耐去期待一个新的豁然贯通的时刻:这才是艺术地生活,无论是理解或是创造,都一样。
不能计算时间,年月都无效,就是十年有时也等于虚无。艺术家是:不算,不数;像树木似地的成熟,不勉强挤它的汁液,满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中,也不担心后边没有夏天来到。夏天终归是会来的。但它只向着忍耐的人们走来;他们在这里,好像永恒总在他们面前,无忧无虑地寂静而广大。我天天学习,在我所感谢的痛苦中学习:“忍耐”是一切!
凡是将来有一天许多人或能实现的事,现在寂寞的人已经可以起始准备了,用他比较确切的双手来建造。亲爱的先生,所以你要爱你的寂寞,负担那它以悠扬的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
你说,你身边的都同你疏远了,其实这就是你周围扩大的开始。如果你的亲近都离远了,那么你的旷远已经在星空下开展得广大;
你要以你的成长欢喜,可是向那里你不能带进来一个人,要好好对待那些落在后边的人们,在他们面前你要稳定自若,不要用你的怀疑苦恼他们,也不要用你的信心或欢悦惊吓他们,这是他们所不能了解的。同他们寻找出一种简单而诚挚的谐和,这种谐和,任凭你自己将来怎么转变,都无须更改;
要爱惜他们那种生疏方式的生活,要谅解那些进入老境的人们;他们对于你所信任的孤独是畏惧的。
要避免去给那在父母与子女间常演出戏剧增加材料;这要费去许多子女的力,消蚀许多父母的爱,纵使他们的爱不了解他们;究竟是在爱着、漫暖着我们。
不要向他们问计,也不要计较了解;但要相信那种为你保存下来像是一份遗产似的爱,你要信任在这爱中自有力量存在,自有一种幸福,无须脱离这个幸福才能扩大你的世界。
像是蜜蜂酿蜜那样,我们从万物中采撷最甜美的资料来建造我们的神。我们甚至以渺小,没有光彩的事物开始(只要是由于爱),我们以工作,继之以休息,以一种沉默,或是以一种微小的寂寞的欢悦,以我们没有朋友、没有同伴单独所做的一切来建造他,他,我们并不能看到,正如我们祖先不能看见我们一样。可是那些久已逝去的人们,依然存在于我们的生命里,作为我们的禀赋,作为我们命运的负担,作为循环着的血液,作为从时间的深处升发出来的姿态。
在寂寞中你不要旁徨迷惑,由于你自身内有一些愿望要从这寂寞里脱身。——也正是这个愿望,如果你平静地、卓越地,像一件工具似地去运用它,它就会帮助你把你的寂寞扩展到广远的地方。
一般人(用因袭的帮助)把一切都轻易地去解决,而且按着轻易中最轻易的方面;但这是很显然的,自然界中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长,防御,表现出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生存,抵抗一切反对的力量。我们知道的很少;但我们必须委身于艰难却是一件永不会丢开我们的信念。寂寞地生存是好的,因为寂寞是艰难的;只要是艰难的事,就有使我们更有理由为它工作。
爱,很好;因为爱是艰难的。以人去爱人:这也许是给与我们的最艰难、最重大的事,是最后的实验与考试,是最高的工作,别的工作都不过是为此而做的准备。
所以一切正在开始的青年们还不能爱;他们必须学习。他们必须用他们整个的生命、用一切的力量,集聚他们寂寞、痛苦和向上激动的心去学习爱。可是学习的时期永远是一个长久的专心致志的时期,爱就长期地深深地侵入生命——寂寞,增强而深入的孤独生活,是为了爱着的人。
爱的要义并不是什么倾心、献身、与第二者结合(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结合呢,如果是一种不明了,无所成就、不关重要的结合?),它对于个人是一种崇高的动力,去成熟,在自身内有所完成,去完成一个世界,是为了另一个人完成一个自己的世界,这对于他是一个巨大的、不让步的要求,把他选择出来,向广远召唤。
所以我们在悲哀的时刻要安于寂寞,多注意,这是很重要的:因为当我们的“未来”潜入我们的生命的瞬间,好像是空虚而枯僵,但与那从外边来的、为我们发生的喧嚣而意外的时刻相比,是同生命接近得多。我们悲哀时越沉静,越忍耐,越坦白,这新的事物也越深、越清晰地走进我们的生命,我们也就更好地保护它,它也就更多地成为我们自己的命运;
如果我们再谈到寂寞,那就会更明显,它根本不是我们所能选择或弃舍的事物。我们都是寂寞的。人能够自欺,好像并不寂寞。只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有一种悲哀在你面前出现,它是从未见过地那样广大,如果有一种不安,像光与云影似地掠过你的行为与一切工作,你不要恐惧。你必须想,那是有些事在你身边发生了;那是生活没有忘记你,它把你握在手中,它永不会让你失落。
你不要相信,那试行劝慰你的人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那些有时对你有益的简单而平静的几句话里。他的生活有许多的辛苦与悲哀,他远远地专诚帮助你。不然,他就绝不能找到那几句话。
这种寂静必须是广大无边,好容许这样的风声风势得以驰骋,如果我想到,更加上那辽远的海也在你面前同时共奏,像是太古的谐音中最深处的旋律,那么我就希望你能忠实地、忍耐地让这大规模的寂寞在你身上工作,它不再能从你的生命中消灭;在一切你要去生活要去从事的事物中,它永远赓续着像是一种无名的势力,并且将确切地影响你,有如祖先的血在我们身内不断地流动,和我们自己的血混为唯一的、绝无仅有的一体,在我们生命的无论哪一个转折。
艺术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无论我们怎样生活,都能不知不觉地为它准备;每个真实的生活都比那些虚假的、以艺术为号召的职业跟艺术更为接近,它们炫耀一种近似的艺术,实际上却否定了、损伤了艺术的存在,如整个的报章文字、几乎一切的批评界、四分之三号称文学和要号称文学的作品,都是这样。我很高兴,简捷地说,是因为你经受了易于陷入的危险,寂寞而勇敢地生活在任何一处无情的现实中。即将来到的一年会使你在这样的生活里更为坚定。
—————摘自《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
诗文:里尔克
摄影:丽敏
2008年12月11日
分类: 影·自然 |